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曹大林已经蹲在老林子的边缘,食指和拇指捻着一坨新鲜的熊粪。
那坨棕黑色的粪便还冒着热气,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油光。
他用树枝拨开粪便,露出里面未消化的松子壳和浆果残渣。
"这畜生昨晚在这儿吃的饭。"曹大林把树枝往地上一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看这松子壳的完整程度,活动范围不超过五里地。"
刘二愣子凑过来,鼻头皱得像个核桃:"哎呦我的亲娘,你这鼻子比黑箭还灵!"他弯腰看了看那坨粪便,突然眼睛一亮,"大林,你看这粪里有血丝!"
曹大林心头一紧,立刻蹲回去细看。果然,在棕黑色的粪便中夹杂着几缕暗红色的纤维。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是血没错,但不是猎物的血——这熊受伤了。"
站在一旁的吴炮手闻言,把旱烟袋往腰上一别,蹲下来仔细查看地面。老人粗糙的手指拂过一片倒伏的草丛,突然停在一处:"这儿有血迹,还没完全干透。"
三个人顺着零星的血迹往前搜寻,很快在一棵老红松的树干上发现了抓痕。树皮被撕开一大片,露出白森森的木质,离地足有两米高。曹大林伸手比了比爪痕的间距,又看了看树干上沾着的几根黑毛,脸色渐渐凝重。
"是头公熊,体重起码四百斤往上。"他指着树干上一处特别的痕迹,"看这儿,右前掌的爪印少了一根指头,是个残疾熊。"
刘二愣子挠挠头:"残疾熊还这么能折腾?前儿个不是把老张家苞米地祸害了一半?"
"越是残疾的熊越危险。"吴炮手吐了口烟圈,眯着眼睛看向密林深处,"这种畜生性子暴,见人就扑。"
曹大林点点头,从腰间取下猎刀,砍下一段碗口粗的空心椴树枝。他手法娴熟地用刀尖在树干上挖了几个小孔,又掏出随身带的蜂蜡把一端封住。
"做个'熊吼子'。"见刘二愣子一脸好奇,他解释道,"模仿幼熊叫声,引它出来。"
日头爬到正午,三人回到屯里准备围猎工具。曹大林家院子里,王秀兰正用艾草熏烤那张母熊皮。老太太把晒干的艾草捆成束,点燃后冒着白烟,在熊皮上来回晃动。
"儿啊,这皮子再熏两天就能做了。"王秀兰见儿子回来,撩起围裙擦了擦汗,"给你做件新皮袄,开春穿。"
曹大林应了一声,蹲下来帮母亲添艾草。艾草燃烧的清香混着熊皮的腥臊味,在院子里飘散开来。曹晓云从屋里蹦出来,手里拿着个绣了一半的红色布袋子。
"哥,给你做的干粮袋!"小丫头献宝似的把布袋子递过来,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个"平安"字样,针脚粗得能插进筷子。
曹大林接过袋子,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绣得真好,比娘强。"
"放屁!"王秀兰笑骂着给了儿子一锅贴,"我当年绣的鸳鸯能下水游!"
正说笑着,赵春桃挎着药篓走进院子。姑娘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小褂,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辫梢上系着红头绳。见曹大林看过来,她脸一红,低头从药篓里取出几包草药。
"听说你们要去打熊?"她把药包塞给曹大林,"这是止血散,比上次多加了一味七叶一枝花。"
曹大林接过药包,指尖不小心碰到姑娘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手。刘二愣子在旁边挤眉弄眼,被吴炮手一烟袋锅敲在脑门上。
"哎哟!"刘二愣子捂着脑袋,"老爷子您轻点,敲傻了咋整!"
"本来就傻,不差这一下。"吴炮手哼了一声,转头对曹大林说,"我去准备火药,按老方子多加一成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