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队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时,日头正毒。曹大林眯眼望着坡下的草北屯,炊烟细细的,像拴着云脚的线。忽见个小红点沿着山路往上挪——是邮递员老张那辆二八大杠。
“老张头!有俺的信没?”刘二愣子扯着嗓子喊,惊起林间一群麻雀。
老张呼哧带喘地支好车,从帆布包里掏出摞信:“曹大林的!赵春桃的!曲小梅的!还有黑瞎子沟转来的——徐炮你媳妇生了!大胖小子!”
徐炮愣在原地,黑脸膛涨成紫红色,突然嗷一嗓子往山下冲,绊了个跟头滚出丈远,爬起来接着跑。
众人哄笑着传阅家书。栓柱捧着爹娘写的歪扭字迹,眼圈红了又笑:“俺娘说给说了个媳妇,让秋收回去相看!”
曹大林那封信最厚,是铁柱用铅笔画的“全家福”:歪脖子松下拉着手的小人,天上飞着带翅膀的熊,底下歪歪扭扭写着“爹快回家”。
信纸里还夹着根白头发——是曹德海放的。老爷子从不写信,每回就拔根白发当信物。
林为民凑过来看画:“这飞熊画得有意思...”
“是白爪。”曹大林小心折起画纸,“孩子想它了。”
当晚宿营在山泉边。众人围着篝火念家书,不时爆出笑声。徐炮把自己那封信翻来覆去读了十几遍,突然蹦起来:“俺儿叫徐守山!这名字咋样?”
“土掉渣!”刘二愣子撇嘴,“不如叫徐坦克,跟你似的抗造!”
闹腾中,曹大林独自走到泉边。月光下,他掏出个防水袋,里面是赵把头那张实验照片。照片背面有新发现的字迹,用血写着:“参籽抗辐射,倭寇求之不得,宁毁勿予...”
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吴炮手提着酒葫芦过来:“瞅见你爹的白头发了?老爷子这是催你呢。”
曹大林没接话,反指着照片:“赵把头死前,把参王洞秘密带进了坟。”
老爷子灌了口酒:“老赵家还有后人。当年抱出去个奶娃子,听说在延边当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