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回:"曹大哥,你知道鲅鱼为啥拼命往北游?"不等回答又自言自语,"它们要去找条淡水河,把籽产在山泉眼里——跟你们山里人一个脾性,认准的路撞破头也要走。"
晨雾弥漫时,船队又要出航。海花把舵轮交给曹大林:"今日你掌舵,俺给你观风色。"突然压低声音,"小心周经理的侄子,他昨日偷偷量过咱的鱼舱。"
果然,午时收网之际,一艘铁壳船突然插到船头。周经理的侄子站在船头喊:"这片是俺们承包的渔场!识相的快滚!"
海花正要骂回去,曹大林却升起满帆。借着风势,木船灵巧地绕开铁壳船,网具精准地罩住鱼群。"山里人下套子,"他朝对方喊,"从来不管兔子是谁家养的!"
返航时经过珍珠贝礁,海花突然跳进海里。浮上来时举着个脸盆大的砗磲,壳上天然长着山水纹路。"给!"她把砗磲塞给春桃,"磨成梳子,梳头发又亮又滑,比塑料疙瘩强多了!"
晚霞染红海面时,曹大林在船头教海花认星象。"那是北斗,勺柄指东是开春。"他忽然顿住,"山里人看星位找鹿道,海上人呢?"
海花指向一串隐约的亮星:"俺们跟珍珠星走,它领着船找夜光螺。"她发梢的海水滴在曹大林手背,凉得像山涧露珠。
夜里靠岸时,海花突然塞给曹大林个铁盒:"俺爹让给的,算是谢师礼。"打开竟是套光绪年的海图,牛皮纸上标注着各种暗流与鱼汛。
盒底压着张照片——海花奶奶穿着嫁衣站在船头,胸前挂着个山参护身符,与赵把头那张照片里的护身符一模一样。
月光照亮海图上的标注,也照亮曹大林骤然明了的目光。原来山与海的缘分,早在一百年前就系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