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场与狼群和孤猪的恶战,让草北屯的猎人们疲惫不堪,却也士气如虹。狼皮、野猪肉堆积在合作社的仓库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胜利的味道。屯子里家家户户都分到了肉,孩子们啃着烤得焦香的野猪肋骨在雪地里奔跑嬉闹,女人们忙着熬制猪油、腌制腊肉,空气中都飘荡着油脂和盐的香气,仿佛提前过年。
然而,围猎计划上还有一个目标未曾完成——那只沿着冻河活动、皮毛珍稀的猞猁。
相比于狼群的狡诈和孤猪的悍勇,猎捕猞猁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挑战。这东西体型不算巨大,但动作快如鬼魅,警觉性极高,善于利用复杂地形隐藏和逃脱,想要用围猎大型野兽的法子对付它,几乎不可能。更多的,是靠耐心、细心,以及一点运气。
连续的高强度狩猎后,曹大林决定给大队人马放一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处理猎物,恢复体力。但他自己,却带着刘二愣子和秋菊,再次轻装出发。用他的话说:“狼和猪是祸害,必须清除。那猞猁不同,它一般不祸害庄稼牲口,多是抓些野兔、山鸡,算是山里的清道夫。它的皮子金贵,能换不少好东西,但猎它,讲究个机缘,强求不得。咱们去看看,能成最好,不成,也别强求,别折了人手。”
刘二愣子经过前两场恶战,虽然依旧跃跃欲试,但明显沉稳了不少,闻言点点头:“曹哥,俺听你的。那玩意儿跑得快,俺这枪法,估计够呛。”
秋菊则默默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对山林另一种生灵的好奇。
三人沿着冰冻的河岸,向上游那片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坡区域行进。与前几日大队人马行动时的肃杀气氛不同,此行显得安静许多。阳光照在冰封的河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两岸的柳树挂满了晶莹的雾凇,如同琼枝玉叶,景色美得令人心醉。若非肩负着狩猎的任务,这简直是一次绝佳的冬日踏雪。
曹大林走得很慢,他的目光不再仅仅搜索足迹,更多是在观察地形,观察那些岩石的缝隙、倒木的洞穴、以及树枝上可能残留的蛛丝马迹。
“猞猁这东西,又叫山猫子,性子独,有自己的地盘。”曹大林一边走,一边低声给两人讲解,“它捕猎靠的是潜伏和突袭,通常会在猎物经常路过的地方蹲守。看,”他指着一块突兀地耸立在河岸边的巨大岩石,岩石背风的一面,积雪较少,露出干燥的地面,“这种地方,视野好,又背风,就是它喜欢的蹲守点之一。”
他们在那块岩石附近仔细搜寻,果然在岩石顶部的积雪下,发现了几个模糊的梅花状脚印,以及几根灰褐色、带着黑色斑点的柔软毛发。
“是它!在这里停留过!”秋菊小心地捡起那几根毛发。
“嗯,看来它把这里当成一个据点了。”曹大林观察着岩石下方的河岸,那里有几行野兔的细小足迹通向远处的灌木丛。“它是在这里等那些来河边喝水的兔子。”
确定了猞猁的活动规律,接下来的就是如何布置陷阱。用枪硬打,成功率太低,而且容易损坏珍贵的皮毛。曹大林选择的是猎人们对付这种敏捷中型野兽的传统方法——活套。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卷柔韧而坚固的钢丝,这种钢丝强度高,不易被咬断,是制作套索的上好材料。他选取了猞猁从岩石下来,最可能经过的几条兽径,在离地一尺左右的高度,巧妙地利用周围的树枝和草茎,布下了几个隐蔽的活套。套索的大小、高度和松紧都极有讲究,既要能套住猞猁的脖子或身体,又不能让它轻易挣脱或者提前触发。
“这东西精得很,地上的陷阱它往往能识破。”曹大林一边布置,一边解释,“所以套索不能直接放在地上,要利用它跳跃或者穿行时的习惯高度。而且,周围的环境要尽量保持原样,不能留下太多人的气味。”
他布置完套索,还特意用雪掩盖了附近的脚印,又折断几根带有自然气味的树枝,轻轻扫过布置陷阱的区域,尽可能消除人类留下的痕迹。
刘二愣子看着曹大林一丝不苟的动作,忍不住嘀咕:“曹哥,这也太麻烦了吧?咱仨在这儿蹲着,等它出来给它一枪不行吗?”
曹大林头也不抬:“你想把它吓跑,然后满山追它?还是想一枪在它皮子上开个洞,让皮子贬值大半?狩猎,不是光有胆子和枪法就行的。”
秋菊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学着,甚至拿出个小本子,用铅笔简单勾勒着套索布置的方位和要点。她的细心和好学,让曹大林暗自点头。
布置好陷阱,三人退到远处一处可以俯瞰这片区域的高地,隐藏在岩石和枯枝后面,耐心等待。寒风掠过山脊,卷起细碎的雪粉,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等待是狩猎中最磨人的部分,尤其是这种目标不确定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渐渐偏西,林间的光线开始变得昏暗。刘二愣子有些耐不住性子,不停地活动着冻得发麻的手脚。秋菊则依旧一动不动,举着曹大林给她的那个旧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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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二愣子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秋菊突然极轻地“嘘”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