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冰冷,“好大的口气,欲要吞天食日么?”
在那“苍狼噬日”旗下,高台之上,一个身影傲然而立。
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并不特别高大,但异常精悍挺拔的轮廓。
他身披一件深色的、镶着金边的斗篷,内里似乎穿着,融合了东西方风格的甲胄。
阳光下,他头上戴着的金冠,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野性,与征服者的气焰。
依旧穿透了空间,沉沉地压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头。
那就是阿提拉,“上帝之鞭”,狼主。
阿提拉似乎抬手挥了挥,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但整个庞大的军阵,如同一个拥有共同意志的巨兽,开始动了。
首先出动的,是阵中那些由仆从军操作的、造型奇特的攻城器械。
数十头犍牛,拖拽着巨大的、结构复杂的配重投石机。
在步兵的掩护下,缓缓向前移动。
还有一些带着轮子的、如同移动塔楼般的攻城槌车。
同时,数以千计的、下马的匈人轻骑兵和仆从军步兵。
如同决堤的洪水,嘶吼着、怪叫着,扛着简陋的云梯和盾牌。
向着陇关城墙,发起了第一波,试探性的冲锋。
他们的吼声充满野性,汇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冲击着秦军士卒的耳膜。
“稳住!”秦军将领们的呼喝声,在关墙上响起。
王猛冷静地下令:“床弩,测距!弓弩手,仰角四十五,三轮抛射!”
“未有命令,不得进入,直射距离!” 令旗挥动。
嗡!巨大的床弩率先发威,粗长的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划出致命的弧线,落入冲锋的,敌群之中。
瞬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在密集的队形中,犁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槽。
紧接着,如同飞蝗蔽日,守军的弓弩手们松开弓弦。
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达到顶点后,带着重力加速度狠狠扎下。
冲锋的匈人仆从军,举起的皮盾,难以完全抵挡。
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这些仆从军,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
或者说,对身后督战的本族骑兵的恐惧,压倒了对前方箭雨的恐惧。
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地,向前涌来。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陇关这座古老的雄关,在来自异域的蛮力冲击下,发出了沉重的呻吟。
第三幕:淬坚城
接下来的数日,陇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死亡磨盘。
阿提拉的战术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他毫不吝惜,仆从军和奴隶的生命。
用一波又一波,不间断的进攻,消耗着守军的体力、箭矢和意志。
那些巨大的配重投石机,在抵近到有效射程后,开始发威。
磨盘大的巨石,带着沉闷的呼啸声,划破天空,狠狠砸在陇关的城墙上。
每一次撞击,都地动山摇,碎石飞溅,城垛被砸塌,城墙被轰碎。
守军士卒,必须时刻警惕,来自空中的死亡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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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槌车,在箭矢和石块的掩护下,缓慢而坚定地靠近城门。
沉重的槌头,一次次撞击着包铁的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门后的顶门柱,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
而更多的敌人,则沿着架起的云梯,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
他们嚎叫着,面目扭曲,眼中闪烁着,狂热与毁灭的光芒。
秦军则展现了,他们严明的纪律,以及坚韧的防守意志。
“猛火油柜”被推上前线,粗长的铁管中,喷出粘稠的黑油。
随即被火箭点燃,瞬间在城墙下,形成一片片火海。
浑身着火的敌人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化作焦黑的尸骸。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滚烫的金汁,从城头倾泻而下,被淋中的敌人皮开肉绽。
伤口迅速溃烂,发出凄厉无比的哀嚎,极大地打击了,后续敌军的士气。
王猛坐镇中枢,调度有方。
他精准地判断着,敌军的主攻方向,及时调动预备队,填补缺口。
他将床弩和神射手集中使用,专门狙杀那些操作投石机,以及攻城锤的敌军。
苻坚更是数次亲临,最危险的城段。
他甚至亲手操起一张强弓,连续射杀了数名,即将跃上城头的敌酋。
天王亲临前线,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将士们,见天王与自己一同浴血,无不奋起余勇,死战不退。
关墙上下,尸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每一块墙砖,汇聚成溪流,渗入干涸的土地。
双方的尸体,交错在一起,难以分辨。
然而,秦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箭矢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擂石滚木即将告罄。
士兵们疲惫不堪,许多人身带创伤,仍坚持战斗。
最可怕的是,那种面对未知蛮族,以及无穷无尽消耗的心理压力,在悄然蔓延。
这一日,夕阳如血,映照着尸横遍野的战场。
匈人军队如同潮水般,暂时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还有冲天的血腥气。
关墙上,苻坚与王猛并肩而立,望着远方,那依旧连绵不绝的敌军营地。
以及那面在夕阳下,仿佛滴着血的“苍狼噬日”旗。
“景略,”苻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如此消耗,我们能撑多久?”
王猛沉默片刻,缓缓道:“物资尚可支撑月余。”
“然将士心力,已近极限。阿提拉……尚未尽全力。”
苻坚心中一凛,他明白王猛的意思。
这几日的猛攻,看似骇人,实则仍以仆从军为主。
阿提拉本族的精锐骑兵,始终在后方压阵,如同隐而不发的狼群。
“他在等什么?”苻坚问。
“他在等我们露出破绽,或者……他在等我们,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王猛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营垒,看清阿提拉的真实意图。
“亦或者,他在等,其他地方的消息。”
“慕容恪?”苻坚立刻想到了,这个最大的变数。
“不止慕容恪。”王猛的声音,低沉下去。
“天王,您别忘了,我们并非只有西线一处战场。”
“慕容恪若动,则河东危矣,冉闵若败,则慕容恪可全力西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