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天每说一句,中将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长条桌边的军官们也纷纷变了脸色。
有人攥紧了拳头,有人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唯有中将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喉结上下滚动:“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石云天举起纸卷,指尖点在纸卷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字,“这纸卷里,有十七条日军杀害村民的罪行,可国军的军报里,只写着‘击毙匪伪七人’,你们把抗日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把屠杀的罪行推给‘匪伪’——这就是你们的‘抗日’?”
“够了!”中将猛地拍桌,震得茶杯里的茶水泼了一桌,“你以为共党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只会煽动百姓闹事,只会抢地盘!”
“抢地盘?”石云天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去年秋天,我在鲁南见过共军的队伍,他们借住老乡的房子,走的时候把灶台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们帮农民挑水犁地,把自己的口粮分一半给村里;他们抓了汉奸,当场枪毙,却把汉奸的家产分给被祸害的百姓。”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而你们的队伍呢?前天我路过贵军的粮库,看见士兵们往麻袋里塞大米,袋口扎得严严实实——可那粮库的墙上,还写着‘抗日救国’四个大字。”
中将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身后的参谋官试图打断:“石云天,你这是污蔑!国军上下同仇敌忾,岂容你……”
“同仇敌忾?”石云天打断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在贵军某团部捡到的,团长给上峰的密报里写着‘共军在豫北扩军三千,需严加防范’可同一时间,贵军的侦察连却在给日军送情报——上个月二十三号,日军扫荡清丰县,你们的侦察连提前半日通知了敌人,结果八路军的一个连队被包围,牺牲了二十七个同志。”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雨丝敲在铁皮屋顶上,声音愈发清晰。
“你们口口声声说‘攘外必先安内’。”石云天把密报拍在桌上,“可你们的‘安内’,安的是贪腐的军官,安的是克扣军饷的账房,安的是欺压百姓的兵痞,你们的‘攘外’呢?日军占了华北,占了华东,占了华中,你们却在这里算计共党,算计自己人。”
他纸卷重新包好,塞回怀里:“除了这些,那些底片我交给共党,不是当卧底,我只是想让全中国的老百姓知道——我们的敌人,不是共党,是日本鬼子;我们的救星,不是挂在墙上的‘青天白日’,是那些在战场上拼命、在泥里打滚、把最后一口粮分给百姓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