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幻觉

他掀开布,铁盒上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锈迹:“你妈以前常来寄信,可每次走到邮筒前又折回来。

她说'寄出去就真断了',我就帮她收着。“

五只退信封躺在盒底,邮戳日期都是父亲的忌日:3月21日。

沈默拆开最上面那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张折叠的空白页。

他倒了点显影液上去,空白页渐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压痕——全是“你回来就好了“的反写,像是有人用尽力气在背面描摹,把正面的纸都顶破了。

“她不是在写信。“

小舟的声音从翻译器里传出,带着机械的失真。

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指尖抵着信封,浑身抖得像片叶子。

她的手语打得很快,翻译器跟不上似的结巴:“她、她在听......听回音。

每、每封空白信,都是她假装收到的......'回信'。“

沈默的呼吸突然停滞。

他翻出母亲的护理记录,所有“幻觉对话“的内容都对上了——“老沈说今天降温,要加毛衣“对应她信里写的“我今天给你织了件毛衣“;“他说解剖刀别握太死“对应她信里的“小默最近总熬夜,你劝劝他“。

“闭环。“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既是写信人,也是收信人。

她用空白信假装收到回信,用'幻觉'维持对话。

而我......“他看向桌上那叠被“残响“影响的尸检报告,“我正在变成新的写信人。“

解剖室的显微镜下,焚信的灰烬在载玻片上排列成螺旋结构。

沈默调大倍数,那些碳化颗粒的振动频率——和母亲信纸上蛋白质沉积的心跳波形,完全一致。

他猛地合上样本盒,抓起手机拨通林导:“它没消失,它只是换了载体。

现在......“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病历,上面母亲的字迹和他新写的尸检报告重叠,“它在我脑子里写信。“

夜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书桌的草稿纸哗啦翻页。

沈默下意识去按,却见纸页背面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字,墨迹还带着湿意:“这次,轮到你收信了。“

“叩——“

门被推开,苏晚萤的声音带着急促:“林老师说他下午能来,他研究过类似的......“她的话顿住,顺着沈默的目光看向那张草稿纸。

纸页在风里轻轻颤动,新写的字在晨光里泛着淡蓝,像是用英雄钢笔写的——和父亲生前用的那支,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