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冷醒才怪!
他倒抽了口凉气,恍然发现,万物冰封,天地素白的那个湖心亭已经不见了。舌尖的最后一点烈酒味,也悄然散开,他转过身,发现湖心亭还是那个湖心亭,钱塘正值秋末,霜降时。
他站起身,船身摇晃了两下,谛听变戏法似的,变出了几块桂花糕,想要把念念逗笑。
谁知念念却不要:“阿谛,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了,我不是。”
桂花糕被举在半空中,谛听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张脸涨成了红色,想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念念无法,一把拿走他手里的桂花糕,折腾了这么久,她还真有些饿了,塞了一块到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阿谛,我想不通……桃花源的那些少年……”
“如果说,结局是注定的,那我觉得,如果他们是为了追求自由,中道崩殂;或者是一辈子困在桃花源,殁于内乱;总好过,逃出来了,但是就这样轻飘飘的,因为一个药箱,死于贪婪之下。”
“他们心心念念的世间,带给他们的,是当头一棒,要了命的那种。”
“所以啊,我现在想不明白了,这个人间,到底是善是恶?主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去守护的东西,真的值得吗?”
桂花糕已经咽下去了,她说着,声音小了很多,也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我也不知道,我以后看世人,是该以主人那种……宽怀一切的悲悯之心,好坏包容,海纳百川;还是该处处戒备,坚信人性本恶,以自己为先,利益为重……”
两种态度,截然不同,一种是神性,而另一种,则是人性。
或许少年们的惨烈,带给她的,不仅仅是离别之痛。
而是她发现:头顶的天地,一但被撤去了保护伞,就顿时变得不堪起来,鱼龙混杂,人心叵测,不是一句年少,一声我想,就能解决的。
她真的……被主人,被谛听,被几个姑姑和小叔,保护得太好,太单纯了。
和很多次一样,谛听低着头,他答不上念念的问题,只能沉默。
良久后,他看向念念,问:“还记得煌筌溪家吗?”
念念点了点头。
“溪烃固然可憎,但我知道你,你应该还记得,那个为了‘孝’字,在祠堂受尽折磨的溪家小姐。”
“她苦苦哀求主人,只是因为,她得知她的母亲,重病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