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之乱 八十四、亲哥炸弹殉爆,弟弟血遁绝境逃生!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病房,与床单被褥的惨白融为一体。

头顶的白炽灯闪烁了一下,光线短暂地黯了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个女孩的眼睛被纱布层层包裹着。

况茳齐立在窗前,俯瞰着住院部大楼下方。

路灯的光晕汇聚成一片橘黄色的海洋,但这片“海”的下方,宽阔的马路空空荡荡,不见一辆行驶的汽车。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只有那些沉默伫立的路灯,以及每隔几个街区便会出现的城市护卫队巡逻兵,证明着夜晚并非全无活物。

况茳齐垂下眼帘。

一股暴戾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几乎要催使他将拳头砸向面前的窗玻璃。

但那股冲动最终还是被压制下去,他的手只是安静地垂在腰侧。

不久之前,况亭栖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他的思绪。

电话里,大哥问他在何处,他没有隐瞒。

况乔筱的伤势不重,但那圈扎眼的纱布足以说明一切,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

况亭栖在电话那头的关切听起来很真切。

可古怪的是,他这位大哥并未提出要来医院探望,这与他们兄弟间往日的交情全然不符。

况茳齐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追问家里是否发生变故。

电话另一端的况亭栖言辞闪烁,却还是在况茳齐的旁敲侧击下吐露了实情。

得知母亲和爷爷安然无恙,况茳齐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和况龙津得到消息时的反应相差无几。

但他多问了一句,关于司机张叔,关于管家老刘。

当“都死了”三个字从听筒传来时,他沉默了。

哀恸的情绪攫住了他,那种周遭空无一人的孤寂感再度将他包围。

王世贞在《觚不觚录》中言及的“草芥人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具象。

在这崩坏的世道,人命确实轻贱如草芥。

连同为市长府邸的况家庄园都能够被轻易闯入,这世上,又何处堪称安身之所?

垂在裤缝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他咬紧了牙关,让侧脸的线条绷得硬朗。

第一序列。

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清晰而坚定。

唯有抵达那个位阶,他才能获得在这世间立足,并守护他人的资格。

变强。

这种念头从未像此刻这般,成为一种近乎本能的驱动力。

【蚕马】……

想到这个名字,况茳齐的眼神沉静下来,其中的温度也随之褪去。

这点麻烦,还不足以让他停步。

只是,原先设想好的那套按部就班的流程,现在看来,必须加快进度了。

就从那件事开始。

况茳齐在心中定下了新的起点。

……

距离住院部大楼约莫三个街区的位置,一幢外表充满异域风情的两层小楼,隐匿于竹林花海中。

门口的停车场只停着一辆奔驰S500,这是“卡斯托耳”料理店老板的座驾。

此时,驾驶座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对着前方,无光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挺拔人影。

那人穿着浅灰色西装,宽阔的双肩撑起了衣服的轮廓,暗蓝色的眸子为他平添几分神秘,唇边淡薄的胡茬又增添了成熟的男子气概,整个人看起来英俊而勇武。

一个椭圆形的孔洞镶嵌在前挡风玻璃上,和老人眉心上的创口如出一辙。

“何必呢……”男人轻轻叹气,“汤姆,你为组织尽心尽责那么多年,眼看就要退休养老,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晚节不保?”

汤姆,老人的名字,他显然无法再回答男人的问题。

车内放着老人最爱的音乐,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

第一乐章宏大的管弦乐正宣泄而出,仿佛在哀悼他的死亡,如同一曲挽歌,透着浓郁的乡愁。

老人自从加入涅瓦那以来,常年流连于世界各国,已不知道多少年未曾归家。

无数个夜晚,他只能躺在真皮沙发上,用一杯波尔多红酒配着这首曲子,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咳咳咳……”

停车场的入口传来一阵咳嗽,月光映照出一个佝偻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