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的话语,像是一把冰冷的刻刀,再次清晰地在她心中刻画出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
权力与力量,不仅可以保护,也可以毫不留情地毁灭。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去指责马文才。
因为从理智上,她深知秦京生死有余辜,他的存在就是对良玉姐姐亡魂的持续亵渎,也是对兄长、对她、甚至对书院的一种潜在威胁。
马文才的做法,或许是杜绝后患最彻底、最有效的方式。
可是……情感上,那种对绝对权力生杀予夺的恐惧,以及一种模糊的、对某种界限被跨越的不安,依旧紧紧攫住了她。
她看着马文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
他来自一个她无法完全理解的、充斥着权谋与血腥的世界,并且早已熟练地掌握并运用着那个世界的法则。
而她,却还停留在非黑即白的简单善恶观里。
“我……我明白了。”
祝英台最终低下头,声音干涩地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只是本能地选择了不再追问。
因为她害怕听到那个确切的答案,也害怕面对那个答案背后所代表的、马文才真实的那一面。
马文才看着她这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她吓到了,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需要她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需要她习惯他的处事方式,更需要她明白,唯有依仗他的力量,才能在这纷乱世间安身立命。
“若无他事,便回去歇息吧。”
马文才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疏离,“钱塘观潮之行在即,莫要因为这些琐事扰了兴致。”
他又一次轻描淡写地将一件可能关乎人命的事情,定义为“琐事”。
祝英台木然地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甲字一号房。
回到自己的斋舍,祝英台的心依旧乱成一团。
马文才的身影、他冷漠的话语、以及那个关于秦京生下落的可怕猜测,不断在她脑海中交织盘旋。
她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秋风吹拂着脸颊,试图让混乱的思绪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