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绣楼之上,银心匆匆跑来,低声在祝英台耳边禀报。
“小姐……梁公子……他来了,就在前厅,和夫人说话……”
祝英台抚琴的手猛地一颤,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
她倏然起身,走到窗边,手指紧紧抓住冰凉的窗棂,指节泛白。
种种回忆与情绪翻涌而上,让她心绪难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见他?还是不见?见了,又能如何?
前厅之中,梁山伯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出来。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对着高氏深深一揖。
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然后,在四九含泪的搀扶下。
如同游魂般,踉跄着、沉默地走出了这座让他受尽屈辱、也彻底斩断他所有希望的朱门府邸。
那扇沉重的朱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门内那个流光溢彩、却冰冷刺骨的世界。
梁山伯被四九搀扶着,踉跄地走下祝府门前那光洁却冰冷的石阶。
周围围观的人群尚未完全散去,那些探究、怜悯、乃至鄙夷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让他无所遁形。
他猛地甩开四九的手,想要自己站稳,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可虚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公子!”四九惊呼一声,慌忙再次扶住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公子,咱们走吧……咱们回家……”
回家?那个曾有过短暂温馨的鄮县老家?
此刻想来,竟也遥远得如同隔世。
梁山伯抬起头,最后望了一眼祝府那高耸的飞檐和紧闭的大门,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终于彻底熄灭了。
高氏那些冰冷而现实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云泥之别”、“何其自私”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将他那些关于爱情、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砸得粉碎。
原来,他所以为的两情相悦、不畏世俗,在真正的权势和门第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成了别人眼中自私可笑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