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龟裂板结的土地，扬起漫天黄尘。两辆改装越野车如同钢铁甲虫，在死寂荒原的边缘艰难前行。

离开工厂庇护区的第三天，周遭的景色已然彻底变样。绿色早已绝迹，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泛着不正常灰白色的荒芜。扭曲焦黑的枯树残骸如同垂死挣扎的巨人，零星点缀在视野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硫磺、臭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的味道，即使关闭了车窗，那味道也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辐射指数持续上升，已进入中度污染区。”李玥看着手中便携式探测仪的读数，冷静地报出数据，“环境中的β和γ射线强度，长期暴露会对普通人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大家确保防护服穿戴严密，非必要不长时间暴露在外。”

苏冉紧了紧领口的密封条，隔着面罩看向窗外。天空是一种病态的昏黄色，太阳像一枚模糊的光斑，有气无力地悬着。这就是“死寂荒原”，文明终结后留下的巨大伤疤。

“他娘的，这路况！”驾驶前车的张海通过车载电台抱怨着，声音夹杂着电流的杂音，“这地简直跟被犁过八百遍似的，全是裂缝和碎石块！要不是这车改装过，底盘早他妈散架了！”

“注意避让左侧那片凹陷区，地质雷达显示下面可能空心。”孙倩清冷的声音从电台传来，她负责利用车载设备提前探测路况和潜在危险。

一路上，并非全然死寂。偶尔能看到一些适应了辐射环境的诡异生物。速度极快、长着复眼和多对节肢的变异蜥蜴从车旁窜过；天空中盘旋着翼展惊人、羽毛稀疏的怪鸟，发出刺耳的尖啸。它们大多对这两辆钢铁造物保持警惕，并未主动攻击，但那畸形的外貌和充满攻击性的姿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此地的危险。

林默坐在后座，靠着车窗，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但苏冉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时而会微微绷紧。越深入荒原，他显得越沉默。那种沉默并非放松，而是一种内敛的、全神贯注的警惕，仿佛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感知着外界，尤其是……那冥冥中存在的“呼唤”。

中途休息时，车辆停靠在一处相对坚固的岩石背风面。众人下车活动僵硬的身体，检查车辆，补充水分。每个人都穿着臃肿的防辐射服，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苏冉走到林默身边，他正站在一块巨岩上，眺望着荒原深处，目光幽深。

“感觉怎么样？”苏冉低声问，她知道他感知到的东西远比仪器更多。

林默沉默了片刻，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更清晰了。像……潮水的声音。”他试图描述那种模糊的感应，“有点吵。”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存在于意识层面的牵引力。苏冉明白，这印证了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能分辨出是什么吗？是实验室，还是……别的？”苏冉追问。

林默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很模糊，混杂在一起。有……冰冷的墙壁，很多线，还有……很多……痛苦。”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带着一种本能的排斥。

苏冉的心沉了沉。痛苦的记忆吗？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孙倩突然发出示警：“有东西靠近！两点钟方向，速度很快！”

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张海迅速熄火，孙倩和李玥依托车辆架起了武器。林默眼神一凛，将苏冉拉到自己身后，目光锐利地投向孙倩示警的方向。

只见远处弥漫的尘土中，数个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奔袭而来！随着距离拉近，能看清那是三只体型接近牛犊大小的变异鬣狗！它们的皮毛大片脱落，露出下面溃烂流脓的肌肉，眼睛猩红，獠牙外翻，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腐蚀出小小的坑洞。它们显然将这两辆车和这几个人视为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