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层,真静。”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时才是真的静了。周围都是虚的,却又真实得很,像在梦里,却比醒着还清楚。你能感觉到气在走,却不知道是怎么动的,像水自己往低处流,自然而然。”
“最后一层,灵静。”尹喜的眼里闪着光,“非常安宁,却又非常灵敏。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可风吹草动,落叶飘飞,你都知道,比睁着眼看还清楚。像深水里的鱼,不用看,也知道哪里有水流。”
玄元听得入了神,掌心的石子仿佛也跟着有了灵性,暖暖的。
尹喜拿起最后一枚石子,这枚最光滑,像被溪水磨了千年。“最后说‘自然’。”他将石子放回案上,三枚石子排成个品字,“练功环境要自然,别在风口练,也别在太闷的地方;姿势要自然,盘不住就散盘,举不起手就放下,别硬撑;呼吸要自然,呼长吸短也好,鼻吸鼻呼也罢,顺了自己的气脉就行。”
“最要紧的是‘不勉强’。”尹喜的手指在三枚石子上绕了圈,“听其自然,顺其自然,自然而然。你看这石头,从山里滚到溪里,被水冲,被沙磨,从没叫过苦,最后就成了这模样。练功也一样,别跟自己较劲,气到了,功自然就成了。”
他望着殿外渐渐放晴的天,雨雾散了,山尖露出青灰色的轮廓。“最后要达到的,是与宇宙浑然一体的‘自然’。”像水滴进海里,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海;像风吹进林里,分不清哪是风,哪是叶。你就是气,气就是你,天地万物,都在这口气里流转。
玄元走出后殿时,银杏叶上的水珠正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嗒”一声,清越得像敲玉。他试着放松肩膀,让呼吸自然些,忽然觉得丹田的暖意又沉了沉,像那枚温润的石子,稳稳地落进了心里。
原来修行的要诀,从不是硬求,是像对待流水、对待清风那样,松着,静着,自然着,最后连自己都忘了,只余下那口气,与天地同息。
他踩着满地金黄往听涛崖去,脚步轻得像片叶子,却又稳得像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