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机一个急停甩尾,精准地悬停在她上方,牵引装置射出的磁力锁瞬间吸附在她的腰带上!
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将她猛地提离平台,拽向穿梭机打开的舱门!
在她被拖入舱内的最后一瞬,她模糊的视线看到,下方彻底崩溃塌陷的“井”口深处,在那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之中,似乎……睁开了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
那只眼睛……漠然地……瞥了她一眼。
随即,穿梭机关闭舱门,猛地拉升高度,向着阴沉的天空疾驰而去。
只留下身后,那片仍在不断沉陷、仿佛连通着地狱入口的废墟。
林晚躺在冰冷的舱内地板上,最后一丝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
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那两枚……足以改变世界命运的钥匙。
而新的谜团,已然降临。
黑暗。并非虚无,而是颠簸、嗡鸣、以及某种冰冷金属触感带来的、半梦半醒的昏沉。林晚的意识像一片在暴风雨中飘零的羽毛,时而被打入冰冷的深海,时而又被猛地拽回现实的边缘。
剧痛是锚点。左臂伤口撕裂般的灼痛,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钝痛,以及……灵魂深处那种被两种极端力量疯狂撕扯后的、难以形容的空洞与疲惫。这些感觉交织在一起,将她逐渐拉回清醒的深渊。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布满各种管线和不规则焊接痕迹的金属天花板。一盏功率不大的白色照明灯散发着稳定却冰冷的光线,微微随着某种规律的震动而摇晃。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味道——臭氧、机油、循环空气的微涩,以及一丝极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引擎的嗡鸣声低沉而持续,透过身下冰冷的金属地板传来。
她在移动。在一架飞行器里。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猛地刺入脑海:崩溃的生物腔体、纯白与暗金能量的冲突、机械爪、自爆的机器人、被她握在手中的冰冷晶体、还有……那只从深渊中瞥来的、漠然的巨眼……
“归墟之匙”!桂花吊坠!
她猛地想要坐起,却因为牵动全身的伤口而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重重跌回原地。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金属担架床上,身上盖着一张粗糙却干净的灰色薄毯。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非常狭小的舱室,与其说是医疗舱,更像是一个设备拥挤的储物间兼应急处理点。除了她躺的这张担架床,旁边还有一个固定在地上的金属工作台,上面散放着一些基础的医疗器械、绷带、消毒液,以及……她非常眼熟的那把老式高斯步枪(已经彻底报废)和两个空弹夹。
她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工作台角落——那枚变得灰暗的桂花吊坠,和那枚同样失去光泽、如同普通灰色石块的“归墟之匙”,被并排放在一起,旁边还有一个打开的、空空如也的医疗箱,似乎有人刚刚用里面的东西处理过她的伤口。
它们还在!没有被拿走!
林晚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立刻又提了起来——谁救了她?或者说……抓住了她?这里是“海神号”的穿梭机?那个探出身子用牵引光束抓她的人是谁?目的何在?
她尝试活动手指,发现左手掌心的伤口已经被重新清洗、缝合、包扎,手法专业而冷静。身上的其他擦伤和淤伤也做了处理。对方似乎暂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或者,只是需要她活着?
就在她试图理清思绪时,舱门“嗤”的一声轻响,向侧面滑开。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不是想象中穿着“海神号”制服的冰冷士兵,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合身却略显陈旧的深蓝色工装裤和黑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沾了些油污的技师外套。面容清俊,甚至带着点未褪尽的书卷气,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而专注,正低头看着手中一个平板电脑上滚动的数据流,眉头微蹙。
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或者工程师,而不是一名军人或特工。
男人走到工作台前,将平板电脑放下,这才抬起头,看向已经醒来的林晚。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她醒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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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外伤感染风险降低。但精神力严重透支,原初之力几乎枯竭,两种外来能量残留造成体内能量场极不稳定。需要至少48小时绝对静养和能量疏导,否则有永久性损伤的风险。”他的语速平稳,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实验室报告般的客观和冷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林晚警惕地盯着他,没有回答。她注意到,他并没有佩戴“海神号”的标识,工装上也没有任何组织的标志。
“你是谁?这是哪里?”她嘶哑着嗓子问道,右手下意识地悄悄握紧,尽管那里空无一物。
男人推了推眼镜,走到工作台边,拿起那枚灰暗的“归墟之匙”,仔细端详着,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归墟’的能量特性比记录中的还要不稳定。强行抽取核心,导致‘井’结构崩溃,生物约束场失效,能量逸散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很冒险,但结果……出乎意料。”他顿了顿,补充道,“从纯效率角度看,做得不错。”
他的语气仿佛在评价一个实验数据,而不是一场生死搏杀。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这个人……他知道“井”,知道“钥匙”,甚至似乎对整个过程一清二楚!
“你是‘公司’的人?”她冷声问。
男人终于将目光从钥匙上移开,看向她,镜片后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
“‘寰宇生命线’?不。我和他们的短期目标有部分重合,但长期利益和手段存在根本性分歧。”他放下钥匙,又拿起那枚桂花吊坠,“‘源木之匙’……能量耗尽,灵性沉寂。‘盖亚’的守护力量这次透支得很彻底。看来祂确实很看重你。”
他说话的方式极其直接,信息量巨大,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图,仿佛认为林晚理应理解这一切。
“你到底是谁?!”林晚再次追问,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虚弱。
男人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评估什么。然后,他走到担架床边,调出了一个悬空的虚拟界面,上面显示着穿梭机外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是急速后退的、满目疮痍的金陵废墟。更远处的地平线上,那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沉陷的“井”口区域,依旧笼罩在烟尘和能量乱流之中,仿佛一个正在愈合的丑陋伤疤。几架“公司”的飞行器如同秃鹫般在远处盘旋,却不敢轻易靠近。
“看那里。”男人指着画面中沉陷区域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点正在快速移动,“‘海神号’的快速反应小队,应该是追踪我这艘船梭机的信号来的。他们以为我劫持了‘公司’的重要资产。”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林晚瞬间明白了!他不是“海神号”的人!他是从“海神号”或者“公司”手里……抢了她?!还顺手牵羊了“钥匙”!
“你……”
“你可以叫我‘零’。”男人打断了她,关掉了虚拟界面,转身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一个对当前局面感到不满,并试图引入一些…变数的独立研究员。而我救你,是因为你的存活,以及你成功获取的‘钥匙’,是目前为止最符合我计算中‘最优解’的变量。”
“最优解?”林晚艰难地消化着这些话,“什么最优解?”
“阻止‘门’被彻底打开,或者被一方完全控制的最优解。”零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寰宇生命线’渴望‘归墟’的力量完成他们的‘升华’。”“监管者’序列则倾向于彻底毁灭‘门’及其关联的一切,包括可能被污染的现实空间。而‘盖亚’……祂似乎希望维持一种危险的平衡,但这在目前的力量对比下,几乎不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两枚钥匙:“无论是让‘公司’得逞,还是让‘监管者’执行净化,结果都是现有人类文明乃至星球生态的终结。唯一的破局点,在于第三把钥匙——‘星烬’。”
“星烬之匙?”林晚想起“基石”AI和秦博士的记录,“它被污染了……在‘星髓’手里!”
“准确来说,是‘星髓’背后的存在污染并控制了一部分‘星烬’的力量。”零纠正道,“‘星髓’本身,更像是一个……被部分激活的、拥有一定自主性的工具。它们的目的是集齐三把钥匙,完全开启‘门’,迎接其主人的‘回归’。”
主人?回归?林晚感到一阵寒意。
“所以……三股势力,三种毁灭的方式?”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目前看来是的。”零点头,“但你的出现,以及你同时获得‘源木’和‘归墟’两把钥匙,改变了概率分布。你成为了一个关键的、无法被任何一方完全预测的变量。”
他走到工作台前,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幅复杂的星图和数据流:“根据我的计算,如果能找到并‘净化’或‘夺取’第三把‘星烬之匙’,由你同时掌控三把钥匙,就有百分之十七点四的概率,可以强行将‘门’稳定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低流量’状态,甚至……有机会将其暂时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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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十七点四……这低得令人绝望的概率,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是一个值得全力以赴的乐观数字。
“为什么是我?”林晚盯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
“不是我认为。”零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是数据推导的结果。你是‘盖亚’选择的‘源木’守护者,你的生命烙印与‘源木’高度融合。你意外获得了‘海神号’的部分印记残留,这让你对秩序能量有一定亲和与抗性。你与‘黎明之子’方建国存在深度血契连接,这或许能提供意想不到的支援。最重要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探究:“你在面对‘归墟’能量时,表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和……某种程度的引导适应性。这超出了我的所有模型预测。你是一个……异常值。”
林晚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这个男人冰冷得像一台机器,但他的分析似乎直指核心。
“就算我愿意尝试……‘星烬之匙’在哪里?‘星髓’又在哪里?我该怎么找到它们?”
“‘星髓’的行踪并不固定,但它们最近的活动高度集中在一个区域。”零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调出一幅能量探测图谱,图谱上有一个异常明亮且不断移动的光点,“它们似乎在……追逐什么东西。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吸引。”
图谱旁边,一段熟悉的、微弱的能量波动频率被放大显示出来。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频率……她认识!那是……小满体内那三色烙印的能量签名!虽然极其微弱,仿佛隔着无尽时空,但她绝不会认错!
“星髓”在追逐小满?!或者……被小满吸引?!
是因为小满体内的力量也源自“星烬”?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巨大的担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我必须去找她!”林晚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无力地倒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零冷静地看着她:“以你现在的状态,离开这艘穿梭机,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三。更不用说对抗‘星髓’。”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林晚几乎是在低吼,眼中充满了血丝。
零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舱室另一侧,按下了一个按钮。
嗤——
一个隐藏的储物格滑开,里面不是武器,也不是设备,而是一套……看起来科技含量极高的、流线型的银黑色全身覆甲,以及一个造型简洁、带着暗蓝色光泽的单片目镜。
“这是一套原型体外骨骼装甲,‘夜鸮’。”零介绍道,语气依旧平淡,“能提供基础防护、生命维持和机动增强。目镜集成侦查、数据分析和我提供的有限信息支持。它能最大程度弥补你当前的虚弱状态,将你的生存概率提升至百分之二十二点一。”
他看向林晚:“这是我目前能提供的、最具性价比的投资。接受它,我会将你送往‘星髓’活跃区域附近。之后,一切取决于你自己。”
“代价是什么?”林晚盯着他,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代价是,你的所有行动数据,以及‘钥匙’的使用数据,将同步传输给我。我需要这些数据完善我的模型,寻找更高的‘最优解’概率。”零坦诚得令人吃惊,“此外,如果我的计算表明你的存在已从‘资产’变为‘负资产’,我会毫不犹豫地清除你,回收‘钥匙’。”
冰冷的交易。赤裸裸的利用。
林晚看着那套冰冷的装甲,又看了看零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她没有选择。小满危在旦夕,她没有时间恢复,更没有力量独自面对“星髓”。
“好。”她嘶哑地答应,没有任何犹豫。
零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明智的选择。装甲已调整至你的生物参数。你有十分钟时间熟悉基本操作。然后,我们出发。”
他转身走向舱门,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记住,林晚。你现在窃取的,不仅仅是‘钥匙’。”
“你窃取的是……足以点燃或浇灭整个未来的火种。”
“用好它。”
舱门滑开又关闭,留下林晚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套决定命运的装甲,和两枚沉寂的、却重若千钧的钥匙。
窗外,废墟飞速后退,仿佛永无止境。
而前路,是更加叵测的星海,和追逐着妹妹踪影的、来自深空的威胁。
她深吸一口气,挣扎着,向着那套冰冷的“夜鸮”装甲,伸出了手。
冰冷。并非金属的触感,而是一种……活着的、仿佛有生命的冰冷,顺着指尖蔓延而上,瞬间包裹了她的手臂,继而覆盖全身。林晚的手指触碰到“夜鸮”装甲内衬的瞬间,那套看似沉寂的银黑色流线型甲胄,如同被唤醒的深海巨兽,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仿佛骨骼咬合的嗡鸣。
甲胄的各个部件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自动分解、展开,化作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鳞片状结构,精准地贴合上她身体的每一寸曲线,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左臂的伤口和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