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军区宿舍楼温柔地包裹。窗内,一盏暖黄的台灯在客厅角落静静燃着,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驱不散苏星澜心底那种因“变量未明”而产生的、陌生的悬置感。
她穿着陆景渊给她买的棉质睡裙,抱着膝盖蜷在沙发里,像一只在陌生巢穴中等待熟悉气息归来的幼兽。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衬得她小脸愈发白皙,仿佛上好的瓷器。那双平日里清澈见底,时而会流露出超越年龄的冷静或懵懂的眼眸,此刻正望着墙上挂钟缓慢移动的秒针,进行着无意义的数据采集——秒针移动频率稳定,但她的核心运算速率却似乎受到了未知干扰。
陈大川傍晚时分来过一趟,送了些日用品,顺便带来了一个在他认知中等同于“爆炸新闻”的消息。
他当时激动得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与平日那个憨厚稳重的警卫员形象相去甚远。
“小苏同志!你是没看到!团长他……哎呀妈呀!太帅了!”陈大川灌了一大口水,努力平复着过于急促的呼吸,“就在联谊晚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悦儿那几个长舌妇又在嚼舌根,说你不好的话……”
苏星澜的思绪正试图解构一颗苹果的分子结构与这个时代落后保鲜技术之间的关联(这是她试图连接自身知识体系与当前世界的日常练习),闻言,她的数据处理中心被强行切换了频道。她抬起眼,看向陈大川,眼神里带着纯粹的询问,仿佛在接收一份有待分析的情报。
陈大川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又拔高了些:“团长直接就走过来了!脸沉得跟水一样,眼神跟刀子似的,唰唰的!他对着林悦儿,声音不大,但是全场都能听见!”他努力模仿着陆景渊那冷冽低沉的语调,但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滑稽,“‘林悦儿同志,请你立刻停止对我未婚妻苏星澜的诽谤。她的才能和品行,由我陆景渊全权担保。’”
“未婚妻”三个字,陈大川学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将这枚词汇炸弹的每一个音节都刻印出来。
苏星澜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她的第一反应是启动内部检索。
“检索词条:未婚妻。”
“定义:婚姻契约前置状态中的女性一方。关联协议:口头承诺?法律效力待查。能量绑定:未检测到。风险评估:单方面宣告,约束力存疑,存在潜在权利义务不对等风险。”
数据库反馈的信息冰冷而理性,无法解释陈大川如此激动的状态,也无法解释陆景渊为何要使用这个“不严谨”的称谓。
陈大川见她一脸茫然,完全没有预料中的羞涩或狂喜,不由得挠了挠头,试图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是……就是团长向大家宣布,你是他认定的人了!以后是要打报告结婚,堂堂正正过日子那种!”
“认定的人?”苏星澜捕捉到了这个相对熟悉的逻辑点。在她的战斗生涯中,有可以托付后背的“认定战友”,那是基于无数次实战检验出的绝对信任和能力认可。所以,陆景渊是在进行一种公开的“资格认证”?
看她还是一知半解,陈大川憋红了脸,祭出“杀手锏”:“反正!团长说了,‘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星澜的不实言论。否则,将以诽谤军属处理!’ 军属!听见没?以后谁再敢瞎说,就是跟咱们整个军区纪律过不去!”他语气里的扬眉吐气几乎要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