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望着王浩,又看了看身边的赵灵素,眼中满是感激。
他双手合十,对着两人深深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两位施主菩萨心肠,此等大恩大德,净尘与这些孩子没齿难忘。佛主定会保佑两位施主福泽深厚,一生顺遂。”
王浩哈哈一笑:“大师不必如此,我们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你守着这些孩子,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雨还在下,无喧寺的屋顶依旧漏着雨,可殿内却弥漫着一股暖意。
王浩立在破败的偏院廊下,摸了摸胡渣子,目光扫过院外荒芜的田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我一路南行,所见皆是触目惊心。”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沉郁。
“大片田地撂了荒,田埂上长满半人高的野草,村落里土坯房塌了大半,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连果腹都难。更荒唐的是,坊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牛生麒麟,猪生象,人生神明,不是天降祥瑞能避祸,就是道来世极乐可脱苦,偏偏没人肯拿起锄头深耕,反倒挤破了寺庙的门槛,拼着饿肚子也要送香火钱。”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年轻僧人,语气添了几分诘问:“说句不好听的,佛宗信徒如此之众,本该是引导世人向善向生的力量。你们劝人向善没错,可若只教他们寄望来世,不顾今生饥寒,任凭田地荒芜、民生凋敝,这佛法,岂不是失了本意?”
净尘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拢着化不开的愁绪:“施主所言,小僧何尝不知。”
他声音温润,却藏着一丝无力:“佛宗本讲因果报应,劝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可世人大多只曲解了皮毛——以为此生受苦是命中注定,只需虔诚礼佛,便能换得来世享福,却不知佛说‘一切皆梦幻泡影’,并非让人消极避世,而是要勘破虚妄,珍惜当下。”
他目光投向院中嬉闹的几个孩童:“如今这世道,物欲横流,人心浮躁。佛宗也早已不是当年模样,各大寺庙争相扩充势力,囤积财富,比拼修行高深,反倒把渡化世人、救济苍生的初心抛到了脑后。”
净尘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几分自嘲与悲悯:“小僧能诵经千遍,明辨佛理,却管不了这窗外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心生怜悯是真,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却无能为力也是真;共情他们的绝望是真,只能袖手旁观、苟全自身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