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良红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瞬间沉了下去。她不是聋子,不是瞎子,那些躲闪的目光、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她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不愿、也不敢去深想。此刻,由自己女儿天真而惶恐地问出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强自维持的镇定。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针线活计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一股混杂着震惊、委屈、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恐慌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冲得她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吗?了解。麻松山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他正直、担当、重情重义,心里装着这个家,装着林场,装着他的猎队和战友。可是……可是那些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乌娜吉的沉静美好,阿吉姆的明媚鲜活,都是她亲眼见过的。她们确实整天和松山在一起,在那些她无法触及的山林深处,在那些生死与共的战斗间隙……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上她的心——万一……万一流言有百分之一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她猛地站起身,冲进里屋,扑在炕上,将脸深深埋进还带着麻松山气息的被子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无声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棉布。委屈、怀疑、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在这一刻将她彻底淹没。
李秋兰听到动静,赶紧进屋,看到儿媳这般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老太太又气又急,拍着炕沿骂道:“是哪个挨千刀烂舌根的在那儿胡说八道!良红啊,你可不能听风就是雨!山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要是那种混账东西,俺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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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良红只是哭,不说话。理智告诉她婆婆说得对,可情感上,那种被背叛的恐慌和流言带来的羞辱感,却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心。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以及队员们卸下装备的嘈杂声。
狩猎队,凯旋归来了。
麻松山带着一身山林的风霜和淡淡的硝烟味,大步走进院子。他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目光第一时间就寻找着妻子的身影。然而,他看到的,是母亲李秋兰阴沉担忧的脸色,是院子里气氛的异样凝滞,以及从里屋传来的、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啜泣声。
“娘,良红怎么了?”麻松山心头一紧,快步走到李秋兰面前。
李秋兰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指了指里屋。
麻松山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大起。他推开里屋的门,看到趴在炕上哭泣的妻子,那颗在枪林弹雨、猛兽环伺中都沉稳如山的心,瞬间慌了。
“良红?”他快步走到炕边,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董良红听到丈夫熟悉的声音,哭声一顿,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扑进他怀里。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丈夫那张写满疲惫却依旧英挺的面庞,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