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曹云飞家那不算宽敞的院子,成了整个望海坨最热闹的地方。协会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几乎掏空了家底,买猪宰羊,捞取最新鲜肥美的海鱼大虾,搬出了窖藏的老酒。院子里摆开了长长的条案,上面摆满了大盆的猪肉炖粉条、整只的烧鸡、红烧大鲤鱼、清蒸梭子蟹、蒜蓉粉丝蒸扇贝……香气弥漫了整个渔村。
曹云飞、靳从起、于小海、老范船长……所有从海上归来的人,都被奉为上宾,按在主桌。不断有人过来敬酒,说着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敬佩的话。就连躺在屋里炕上休息的王老海三人,也被端去了精心烹制的饭菜和温好的酒。
曹云飞来者不拒,一碗接一碗地喝着乡亲们敬来的烈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落入胃中,燃起一团团火焰,驱散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寒意。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酒杯碰撞声中夹杂着粗犷的笑声和劫后余生的感慨,妻子管彤彤抱着已经熟睡的儿子,坐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温柔而满足的笑意,与旁边的曹云霞和李凤英低声说着什么……这一切,与他和小海在荒岛上对着篝火、啃着干硬肉条、提防着野兽的夜晚,形成了无比鲜明而珍贵的对比。
这就是他拼死也要回来的理由。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平凡而真实的人间烟火。
靳从起喝得满脸通红,搂着曹云飞的肩膀,舌头都有些大了:“云飞……云飞哥!以后……以后我靳从起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于小海也凑过来,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激动:“对!云飞哥,没有你,我们早就喂了鱼了!”
老范船长端着酒碗,走到曹云飞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和他碰了一下碗,然后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场喧闹而真挚的团圆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当最后一批意犹未尽的乡亲们散去,院子里只剩下杯盘狼藉和弥漫不散的酒肉香气时,曹云飞才感到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疲惫袭来。
他送走了靳从起等人,回到屋里。管彤彤已经将熟睡的海山安顿好,正打来热水,拧了热毛巾,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脸和手。
“累了就早点歇着吧。”管彤彤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曹云飞疲惫的心田。
曹云飞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感受着那令他安心的温度,低声道:“嗯,回家了,真好。”
窗外,月色如水,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发出温柔的呢喃。经历了生死考验,穿越了惊涛骇浪,他们终于回到了这温暖的港湾。所有的艰辛与风险,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紧紧相握的双手中,那沉甸甸的、失而复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