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孽海花8对簿公堂

一声沉闷的巨响!鲜血和脑浆瞬间迸溅!小六子的身体软软滑落,当场气绝身亡!公堂之上,一片死寂,只有鲜血沿着朱漆柱子缓缓流淌的细微声响。

“小六子!”王仲平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悲呼,踉跄一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悲伤与“无奈”,“你这是何苦?!清者自清!你如此护主心切,以死明志,叫我王魁…情何以堪?何以自处啊!” 他声音哽咽,演技精湛,将一个被“忠仆”舍命相护、既痛心又“无辜”的主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府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随即心中了然。人证已死,死无对证。他本就与王魁同朝为官,自然乐得顺水推舟。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人犯小六子已畏罪自尽,其所供认,与王侍郎无关。焦氏,你指控王侍郎主使杀人夺物,可有其他实据?”

眼看小六子顶罪身死,无法为春香讨回公道,焦桂英心中的恨意如同火山喷发!她豁出去了!厉声道:“大人!王魁之所以要夺回发簪,是因为那支簪子是他王家传家信物!他与我焦桂英,是海神爷爷座下明媒正娶的结发夫妻!他夺簪,是要毁灭证据,始乱终弃!”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府尹脸色骤变,惊疑不定地看向王魁。

王魁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强作镇定,厉声驳斥:“荒谬!简直是一派胡言!焦桂英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与你乃是同乡故友,根本没有夫妻之谊,更没有定情信物一说”

啊!王仲平居然否定了跟焦桂英的夫妻关系!而小六子已死,判官也想就此结案!

“慢着,我还有一证人可以证明王魁与民妇乃夫妻之谊,所以王魁还是难逃教唆杀人之嫌”桂英喝道。那位曾为桂英诊脉、也见过王仲平出入小院的大夫被带了上来。大夫战战兢兢,证实王仲平受伤,焦桂英送来就医,两人的确相公娘子互称,第二次两人火劫就医查出桂英怀有2月身孕,案发后又小产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面对人证,王仲平无法再否认关系,只能咬牙承认:“不错!本官…本官与焦氏…确有肌肤之亲,但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绝无夫妻之份!无媒无证,何须教唆方小六,行凶抢劫,毁盟灭证”

柱儿一听,立即反驳“证物都已经落到你手里,当然可以不承认了!”

“如果我与焦桂英曾经结为夫妻,应该有媒有证,如果你们能提供一位媒证,我愿意俯首认罪”

桂英语塞。唯一的信物发簪已被夺走,海神爷是尊佛像,谁能证明那场简陋却神圣的婚礼?她拿不出任何物证。

就在僵持之际,受崔婉儿之托的洪洛匆匆赶到公堂。

进了公堂洪洛神色复杂,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桂英,又看了看王魁,最终出于王魁前途的“关心”和对婉儿的承诺占了上风。他上前一步,对着府尹拱手,声音清晰却冰冷:“大人,洪某可作证!此女焦桂英,乃飘红院头牌花魁!她所言与王侍郎的种种,纯属子虚乌有!不过是见王侍郎飞黄腾达,投靠不遂,故而挟私报复,诬告构陷!请大人明察!” 这致命的一刀,彻底将桂英钉在了“卑劣诬告者”的耻辱柱上!

“花魁,妓女?!”

“原来是娼门出来的!”

“难怪如此不知廉耻!”

堂下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鄙夷、唾弃的目光如同利箭,瞬间将焦桂英淹没。

所有的指控,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焦桂英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挺直的脊梁微微佝偻,在那些鄙夷的目光中摇摇欲坠。她不再看府尹,不再看洪洛,只是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曾经盛满爱恋与星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死死地盯住几步之外那个身着绯袍、道貌岸然的男人——王仲平。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颤抖,却清晰地响彻整个死寂的公堂:

“王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我之间…到底…有没有过夫妻名分?” 这是她最后的执念,是她坠入深渊前,想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仲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看着桂英那双绝望到空洞的眼睛,看着她苍白脸上那抹刺目的、如同被全世界抛弃的凄然,喉头如同堵了千斤巨石。他多想冲过去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迫不得已!告诉她他爱她!告诉她他从未忘记海神庙前的誓言!

然而,府尹审视的眼神,周围无数双眼睛,还有那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来自暗处的屠刀…如同无数条冰冷的锁链,将他死死捆住!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属于“王侍郎”的决绝和虚伪。他听见自己清晰无比、斩钉截铁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铡刀,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情丝:

“我王魁,只有一位名门正娶、三书六聘、天地为证的妻子,她叫崔婉儿。”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桂英的心窝,也扎进他自己的灵魂深处!

“你…你…”焦桂英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殷红的血点溅落在素白的衣襟上,如同雪地里怒放的红梅,凄艳而绝望。她指着王仲平,手指剧烈颤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彻骨的恨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悲愤欲绝的丁宝柱死死扶住。

“大胆刁民焦桂英、丁宝柱!无凭无证,诬告朝廷命官,罪不可恕!”府尹惊堂木再响,厉声宣判,“来人!将此二人…”

“大人!”王魁强忍着心头的剧痛和翻涌的血气,上前一步,拱手道,“此二人虽诬告下官,念其…念其一介女流,且同伴新丧,神志昏聩…下官…恳请大人网开一面,赦免其罪责…” 他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入狱受苦。

府尹顺水推舟,斥责几句,便将“神志不清”的桂英和“从犯”丁宝柱当堂释放。

公堂外丁宝柱搀扶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焦桂英,一步步离开这吞噬了她所有希望和尊严的地方。王魁追了出来,想解释公堂上的绝情并非本心。可他来到桂英住所,他们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