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知道您现在又生气又害怕。但眼下,比起追究一个狗仔,更重要的是一家人要稳住阵脚。叶爸的情绪需要安抚,小杰在学校的状态要关注,还有您自己,您的心情比什么都重要。这些,都比直接去找李兴理论要紧迫得多。”
他最后总结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我的建议是,对外,我们要表现得云淡风轻,不予置评,让热度自然消退;对内,我们必须严阵以待,把防护措施做到万无一失,同时安抚好每一位家人。这个决定关系重大,您一定要和叶爸、锦爸,还有程叔,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商量。”
阿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明显缓和下来):“儿子,你说得对……是妈妈太着急了。好吧,我先不动他。你帮妈妈去了解一下这个人。我们……从长计议。”
星宏:“放心,妈,交给我。您先深呼吸,照顾好自己和叶爸。家里有我们呢!”
听到星宏条理清晰的分析与稳妥的建议,阿芝那颗悬在半空、被慌乱攫住的心,终于稍稍落回实处,找到了一丝依靠。是啊,当外部的风雨暂时被儿子的羽翼遮挡,她现在需要面对的,是风雨在至亲之人内心掀起的波澜。
阿芝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黄锦身上。这个与她走过数十年风雨、如今已超越夫妻成为最亲密家人的男人,此刻脸上不见半分责备,只有深切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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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芝,”黄锦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再三斟酌,带着一种不忍惊扰却又不得不言的沉重,“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实在难安…刚才试探着给小杰打了个电话。”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动,“他那边…已经全知道了。现在他的同学圈里都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孩子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几乎崩溃。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阿芝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痛。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今天一大早,他就打给我了。”听筒里儿子那带着哭腔、近乎崩溃的嗓音,此刻依然在她耳畔清晰地回响,每一个颤抖的音节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黄锦走近几步,目光里充满了身为父亲的焦灼与一个过来人的审慎:“阿芝,你我都清楚,我们这一行,到了五六十岁的年纪,能接到的戏必然不如从前,风浪见过不少,或许还能扛得住。但叶童不同,她正当年,事业还有无限可能。而小杰……他更年轻,他是我们的孩子,他的事业就像一颗刚刚埋进土里的种子,还没等到萌芽、抽枝、展叶,难道就要因为……因为我们的缘故,在泥土里就腐烂掉吗?”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真的那样,等他将来懂事,回想起这一切,他会不会……恨我们呢?”
黄锦的话,句句在理,充满了对孩子们未来的现实考量。然而,阿芝却从他恳切的言辞背后,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层未曾明言,却更为尖锐的意味。她抬起眼,直视着黄锦,声音微微发颤:“你……你是什么意思?”
黄锦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复杂,有无奈,有不忍,但最终还是化作了坦率:“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阿芝,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真的爱一个人,就应该多为对方着想。爱,应该是成全,是守护,而不是……而不是成为摧毁对方的力量。”
——“不要让爱成为摧毁人的力量”。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阿芝心中最柔软、也最恐惧的角落。她终于彻底明白了黄锦的未尽之言。他不仅仅是在陈述客观利害,他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求她,为了他们共同的孩子小杰的前程,也为了叶童那可能因此蒙尘、甚至陨落的事业,做出那个最残忍的抉择——放手。
而她自己呢?在内心的惊涛骇浪中,一个冰冷的声音也在质问着她:你是否,也应该为了你深爱的叶童,和你血脉相连的孩子,选择牺牲掉这份不容于世俗、却融于骨血的爱情?
这个念头一浮现,就像有无数细密的针同时扎进了心脏。分手?和叶童分开?仅仅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生活中再也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没有那些默契的眼神,没有那些让她重焕生机、像个陷入热恋少女般的瞬间——巨大的、撕裂般的痛楚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泪不再是缓缓滑落,而是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滚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急速坠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也砸在她已然千疮百孔的心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哽咽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边是倾注了半生心血、视若生命的孩子前程与爱人事业,一边是自己灵魂得以栖息、生命得以完整的爱情。这个抉择,无论倒向哪一边,都意味着另一部分的自己将彻底死去。
黄锦看着她瞬间崩溃的模样,眼中充满了不忍与心疼,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安慰。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这个坎,必须由阿芝自己迈过去。而这个决定,将关系到这个特殊家庭里,每一个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