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龙家院子里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山海屯乡亲们的眼睛。那些奇怪的玻璃器皿、整天冒着淡淡蒸汽的孵化桶、还有穿着白大褂进进出出的省城技术员,都成了屯子里最新的热议话题。
起初,大家只是好奇围观,议论纷纷。
“瞅见没?张家院里摆弄的那些瓶瓶罐罐,说是能‘种’出海蛎子苗来!这不是瞎胡闹嘛!”
“省里来的专家?能耐真那么大?那海里的东西是能种出来的?”
“西龙这小子是真能折腾,刚消停几天,又鼓捣上新花样了。”
但随着技术员们开始频繁下海测量,张西龙带着大壮、赵小山在靠近碗礁岛的那片平静内湾打下毛竹桩、铺设浮梗、悬挂起一串串白色的养殖笼时,一些人的心态开始发生了变化。
那一片海域,虽然平日里不是主要航道,也不是传统的优良渔场,但也是屯里人世代赶海、下小挂网的地方。现在被张西龙这么一圈占,虽然没明说不让旁人靠近,但那架势,明显是要划地为界了。
这天傍晚,张西龙和大壮刚从海上固定好最后一批养殖筏架回来,浑身湿透,又累又饿。刚进院子,就看见屯里的老渔户孙老栓和几个相熟的老伙计,正蹲在自家院墙根下抽着旱烟,脸色都不太好看。父亲张改成陪着,脸色也有些尴尬。
“栓叔,六爷,你们咋有空过来了?”张西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着打招呼。
孙老栓磕了磕烟袋锅子,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却带着试探:“西龙啊,回来了?听说…你这几天在湾子那边忙活得不轻?弄了些筏子架子?”
“嗯呐,”张西龙点点头,一边脱着湿漉漉的外衣一边说,“跟省里专家合作,试试养点海蛎子。”
“养海蛎子?”旁边一个叫李老六的老汉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冲,“西龙,不是六爷说你,那湾子虽说鱼不多,可也是咱屯老少爷们赶海下小网的地方。你这又是打桩又是拉绳的,还把那么大片地方都占了,俺们以后还咋去?你那海蛎子金贵,俺们捞点小鱼小虾就不行啦?”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老汉也纷纷附和:
“就是!那湾子里的蛤蜊、小螃蟹,俺家孙子就指着摸点解馋呢!”
“你们这筏子绳子横七竖八的,俺的小船以后还咋过去下网?挂上了算谁的?”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大壮在一旁听着,脸色涨红,想开口争辩,被张西龙用眼神制止了。
张西龙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利益当前,尤其是触及到别人原有的、哪怕是很微小的利益时,矛盾总会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