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衣服!我的流云织霞锦!放开我!畜生!” 林青羽惊恐绝望地尖叫挣扎着,双手徒劳地想去掰开那如同烧红铁钳般的舌头。
麒麟才不管她的尖叫。它似乎对这块“布料”异常满意。巨大的头颅一甩,林青羽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飞出去,“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几丈开外的灵田里,啃了一嘴的泥,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不堪,沾满了草屑和泥巴,狼狈到了极点。
而麒麟,则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大狗,两只巨大的前爪按着那件被撕下来的、流光溢彩的“流云织霞锦”法衣,巨大的头颅埋下去,开始无比专注地……啃!
“刺啦……嗤啦……咔嚓……”
那声音,听得人牙酸。什么防御符文,什么霞光流云,在麒麟那能轻易嚼碎精金的利齿下,脆弱的如同纸片。它啃得津津有味,尾巴还愉快地甩动着,带起一阵阵灼热的风。
楚清歌站在洞府门口,全程目睹了这电光火石、峰回路转的一幕。她脸上的表情,从看到麒麟舔丹炉时的了然和冰冷,到麒麟转向草丛时的愕然,再到林青羽被拖出来、法衣被撕下时的……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肩头的小朱朱不知何时已经飞了回来,爪子里牢牢抓着一个比它身体还大一圈的粗陶罐子,里面是满满一罐散发着极其霸道、极其呛人辣味的暗红色酱料。它绿豆眼里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光芒。
楚清歌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看着远处泥地里挣扎着想爬起来、看着自己心爱法衣在麒麟嘴里变成破布的林青羽,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小朱朱,以及它爪子里的那罐“特制百兽开胃酱”。
她眨了眨眼,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被麒麟动静吸引过来、远远围观的弟子们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事。
只见楚清歌从小朱朱爪子里接过那罐沉甸甸的辣酱,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其真诚、极其关切的表情。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几步走到离那还在“咔嚓咔嚓”啃法衣啃得正欢的麒麟不远的地方——当然,保持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她清了清嗓子,用全场都能听到的、清亮又带着点无辜的嗓音,朝着泥地里刚爬起来、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如鬼、气得浑身发抖的林青羽喊道:
“林师姐——!”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只啃衣服啃得忘我的麒麟,都下意识地朝她看了过来。
楚清歌脸上挂着最真挚、最人畜无害的笑容,双手捧着那罐红得发黑的辣酱,朝着林青羽的方向,非常体贴、非常善解人意地递了递:
“我看麒麟大人吃得挺香,就是好像缺点味道?要不要……给您心爱的法衣……蘸点我特制的‘烈焰焚心酱’尝尝?味道更足哦!” 她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免费的,管够!”
“噗——!”
“哈哈哈哈!”
“蘸……蘸酱吃法衣?楚师妹你……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之后,围观的弟子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有人笑得直捶地,有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青羽刚摇摇晃晃站起来,听到这话,再看到楚清歌那张真诚无比的笑脸,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口!
“你……你……楚清歌!!” 她指着楚清歌,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一张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涨成了猪肝色,喉咙里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被气到极致、无法形容的嘶哑喘息。最终,她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身体晃了两晃,在无数道目光和肆无忌惮的笑声中,直挺挺地朝后倒去,再次重重摔回那摊烂泥里,彻底气晕了过去。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漫天瑰丽的晚霞,像泼洒开的朱砂。晚风掠过药园,吹起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药园角落那片茂密的阴影里。
枯叶背面,一道穿着执事服饰的、模糊得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影子手里似乎拿着一块小小的玉简,指尖在上面飞快地划过,像是在记录着什么。那抹之前若有若无的弧度,此刻清晰地定格在影子的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玩味,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眼前这场闹剧。
更远处,药园边缘那片终年雾气弥漫的禁地深处,呜呜的风声陡然变得尖厉起来。那风声穿过嶙峋的怪石缝隙,裹挟着碎石滚落的细微声响,带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湮没在晚霞与哄笑中、却令人骨髓深处都泛起寒意的破碎回响:
【……路……封……死……快……】
这声音断断续续,如同垂死者的呓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与催促,在渐浓的暮色中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