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寒潭的夜风,像裹了冰渣子的鞭子,抽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阿竹蜷在冰冷的青石上,怀里抱着那柄被破布裹紧、死沉死沉、依旧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甜腻怪味的“糖浆棒槌”——霜魄古剑。她面前,散落着几片厚薄不均、边角毛糙、如同被野狗撕咬过的萝卜片,还有一颗被剑气刮得只剩下小半个、坑洼遍布的土豆——这是她今晚“剑气入微”的“杰作”。
胃里空得火烧火燎,却泛着一股生红薯留下的顽固土腥气,喇得喉咙发紧。她低头,看着手里最后半块沾满泥土、硬邦邦的生红薯。这是剑灵无声的惩罚,也是她无能的证明。
剑灵刻薄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缓慢而残忍地噬咬:
“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心神散乱…灵力稀薄…练了三天…连根萝卜都削不好…”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妄想…解开‘糖疙瘩’?还想去…梦境深渊?呵…去给梦魇当点心…都嫌塞牙…”
“啃吧…多吃点…这带泥的…就是你…这辈子…最后的饭食了…”
阿竹死死攥着那半块冰凉粗糙的红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委屈、疲惫、恐惧、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沉重的淤泥,一层层漫上来,堵住了她的喉咙,压得她喘不过气。视线渐渐模糊,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青石上,洇开深色的斑点。泪水混着红薯上蹭下的泥土,在她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沟壑。
好累…真的好累…
师父…徒儿没用…守不住您的剑…
娘…竹儿好想您…
就在泪水决堤、意志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
“嗡…!”
怀中那柄冰冷沉寂、如同死物般的“糖浆棒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一股滚烫的热流,如同压抑许久的地底熔岩,猛然从被糖浆包裹的剑柄处爆发,瞬间灼痛了阿竹紧握的掌心!
“嘶!”阿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松手。
然而,那滚烫的热流并未伤害她,反而如同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手臂急速上窜,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眼前瞬间被一片灼目的红光淹没!
光影扭曲、旋转、重组…
冰冷的青石、凄清的月色、怀中粘腻的剑…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简陋却温暖的农家小屋。屋角泥炉里的炭火正旺,跳跃的火光将整个屋子映得暖融融、亮堂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朴素而踏实的烟火气,混杂着烤红薯特有的、焦糖般的香甜味道。
画面中央,一个女子背对着“镜头”,正蹲在泥炉前。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干净利落的粗布红衣,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用一根削磨光滑的竹簪固定。
她的身前,站着一个约莫三四岁、扎着两个小揪揪、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小女孩仰着头,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看着女子手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