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当年她就是用这个!用她自己的一截指骨…雕成了这鬼东西!” “她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剑灵的意念尖叫着,“‘噬梦’本源暴走…多少大能镇压不住…都被反噬成了空壳!只有她!只有那个怪女人!她不肯放弃!她竟想出了…更疯的法子!”
“她认为…唯有至亲之骨、至执之念…方能引来并安抚那些最狂暴、最痛苦的…梦境残渣!” “她削下自己的指骨…雕成笛子…吹奏那些…从‘噬梦’本源中剥离出的、属于万千生灵的…绝望执念!”
“这笛声…能跨越虚实!能穿透封印!能…唤醒那些本该被彻底磨灭的…痛苦记忆!” “当年…她就是凭着这鬼笛子的声音…差点…差点吹醒了被玄肃老贼他们联手镇压在剑冢最深处…那些几乎要凝固成化石的…上古战魂的…怨念!”
剑灵的声音充满了后怕与战栗: “那一次…整个清虚观地动山摇!剑冢差点崩塌!玄肃老贼他们七个长老…吐血闭关了整整三年!才勉强压下反噬!” “而这笛子…也被视为最大的不祥…连同你娘那点剩下的…早就被‘噬梦’本源侵蚀得差不多的残躯…一起被秘密处理掉了…”
它死死盯着那柄笛子,仿佛在看一条苏醒的毒蛇: “我就说…当年处理得那般干净…怎么会…原来…原来是被偷藏在了这里!就埋在…她最后消失的…这片竹林里!”
“这根本不是什么遗物!这是祸根!是能引来无尽灾祸的…诅咒之物!” 剑灵的意念疯狂催促,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快!毁了它!趁它现在还没引来更可怕的东西!毁了它!!”
阿竹呆呆地跪在原地,如同被一连串的惊天秘闻轰碎了神魂。
唤梦笛…娘的指骨…吹醒执念…镇压反噬…上古战魂…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冲击着她每一根神经。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柄依旧散发着莹白微光、温润如玉的骨笛。指尖触碰处,那细腻的骨质,仿佛还残留着某种熟悉的、令人心碎的温暖。
这…真的是用娘亲的指骨做的?那个记忆中温婉的女子,曾削骨为笛,吹奏万千执念,差点掀翻了整个清虚观?
就在这时——
“呜——”
手中的骨笛,再次自发地、轻轻鸣响了一声。
这一次,笛音不再空灵悠远,而是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与眷恋。萦绕在她周身的萤火光环,也随之轻轻波动,光芒柔和地洒在她脸上,仿佛无声的抚慰。
阿竹猛地抬起头,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她看着那剧烈震颤、散发出滔天恐惧与杀意的“糖浆棒槌”,又低头看向手中温润微光、自发哀鸣的骨笛。
一个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念头,如同破开坚冰的春芽,猛地在她心中扎下根来!
她非但没有扔掉骨笛,反而用沾满泥污血渍的双手,将它更加珍惜地、紧紧地捧在了胸口,贴在了那枚冰冷的铜镜碎片之上!
她抬起泪眼,看着怀中那柄散发出恐怖气息的古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平静:
“你怕它。”
不是疑问,是陈述。
剑灵的咆哮戛然而止。那翻滚的糖浆层骤然一滞。
死寂。
只剩下萤火虫环绕飞舞的微光,和骨笛若有若无的、哀伤的余韵。
阿竹看着那死寂的古剑,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你怕的…到底是这笛子本身…”
“还是…怕它吹醒的…那些…你宁愿被永远埋葬的…‘执念’?”
“或者…”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层污秽的糖浆,直视剑灵最深处的灵魂,“…是怕它吹醒…我?”
竹林沙沙作响,月光破碎如银。
莹绿的萤火环绕中,少女紧紧捧着一截温润的指骨笛,与怀中那柄沉默得可怕的古剑,无声对峙。
真相的碎片,如同锋利的镜片,割开了过往的迷雾,也照亮了前路更多的荆棘与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