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石子。
阿竹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门口站着的是大师兄。
他依旧是一袭青衣,身姿挺拔如竹,只是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眉宇间锁着淡淡的忧色。他的目光先是温和地落在阿竹脸上,随即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厨房,最后,在她那略显鼓囊、还沾着一点明显油渍的袖口处,微微停顿了一瞬。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阿竹感觉像是被剥开了所有伪装,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只藏着碗的手臂往身后缩了缩,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大、大师兄……”她声音干涩,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你……你怎么来了?”
大师兄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步走了进来,步履轻盈,靴底踩在凝固的油污上,只发出极轻微的声响。他在距离阿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听闻厨房这边出了些动静,我过来看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什么波澜,“你又惹厨娘不高兴了?”
“是……是不小心……打翻了东西……”阿竹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油污的鞋尖,不敢与他对视。袖袋里的陶碗此刻重若千钧,那冰冷的触感和萦绕不散的呓语让她如坐针毡。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厨房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以及那无孔不入的、甜腻中带着悲意的油香。
阿竹能感觉到大师兄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她无所遁形。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上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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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准备硬着头皮坦白或找借口溜走时,大师兄却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极轻,却像羽毛般,精准地搔刮在阿竹最敏感的心弦上。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拉近,阿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如同雪后初霁般的淡淡气息,与这厨房里浓郁油腻的香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师妹,”他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语重心长的味道,“别用那油……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