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放任她走去医院?
可早上才说过,最好少走路。
如果走路去杜康家的饭店则需要二十多分钟,哪怕是跑。
张述桐收回手,改口道:
“你吃完饭先骑车去医院,我去找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出饭馆。
他一边跑一边穿好外套,可刚跑出去没多远张述桐立即刹住脚步,他拍下额头立刻回身拐入一条胡同。
远远看去,胡同里堆着大大小小的家具,都是已经废弃的,花盆沙发衣柜甚至还有一张木床,像个小型的旧货市场。
不愧是居民区,真是乱得可以,想要越过去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这条小路是近路,最起码可以为他节省五分钟的时间。
张述桐在脑海中数着时间,他一手撑在旁边的沙发上,脚尖一点身体借力,干了一上午的活他手臂都有些抖,可区区这些障碍拦不住他,老实说他突然觉得这张沙发很好看,就这么丢了可惜了,要不要待会搬去基地……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轻盈落地。
张述桐继续迈开脚步。
然后是花盆是扫帚是倾倒的衣柜,直到一张木床挡在胡同中央,还是侧着放的,似乎告诉他来者不善。
张述桐默默后退,三二一心里默数,接着他一脚蹬在木床的腿上,瞬间跃起,另一只脚急忙踩住床沿,堪堪站稳。
他又扶着墙利落地跃下,同时为下一次起跑做足了准备,张述桐回头看了一眼,刚吐出一口气——
“干嘛哪干嘛哪!”
头顶突然有个大妈推开窗户怒吼。
“抱歉抱歉……”
张述桐赶紧开溜。
今天太阳不错,家庭主妇们早早地把被褥挂在了外面,再往前是寒风中飘舞的被单,马上就要走到胡同的尽头。
他毫不犹豫地掀起床单,淡淡的洗衣粉味慢半拍地钻入鼻孔,张述桐终于拐上一条大路。
接下来已经没有近路可以抄了,唯有加快脚步。
这还是拆了石膏后第一次狂奔。
张述桐只恨没有把自家的摩托车骑来。
肺部有火辣辣的感觉传来,他很快重重喘起气,十二月的街道萧瑟,寒风咆哮,他的额头上却蒙上一层汗滴,离出门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七分钟,至少还有十多分钟的路要跑。
他就这样穿过一条条街与一条条巷,终于杜康家的饭店出现在眼前,张述桐一把推开大门。
门后还挂着塑料的条帘,这些透明的帘挂时间长了,已经被熏上一层淡淡的油烟,可掀开条帘的那一刻他的手突然慢了一拍。
话说是不是提前编个借口?就说是来找杜康玩的?这样也不错,否则人家一群人吃着饭跑过去有点奇怪。
他打定主意,努力压抑着紊乱的呼吸,手起帘落。
最后一道关卡也被他通过了。
放眼望去,大厅空空如也。
张述桐愣住了。
他对这家饭店的布局再熟悉不过,目光越过几张四四方方的长桌便是柜台,而柜台对面是一张铺着钢化玻璃的圆桌,桌子上的剩菜还没来得及收。
不久前这里还是一片吵闹的景象,他看到了一群男男女女站起身子,玻璃杯碰在一起溅出了里面的橙汁,一名少女扭过脸朝他笑了笑。
现在所有人都消失了,大厅里空荡荡的一片,墙上挂着一个时钟,机簧咔嚓响着,钟表的秒针孤零零地走动。
像是曲终人散。
饭馆里只站着他一人,连桌吃饭的散客都没有,他的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动作,没有来得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