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瞬间清醒,悄然起身,隐在窗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色朦胧,院墙外树影摇曳,并无异状。但那被惊动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是程昱的人?在监视自己,还是监视这附近?或是……董承的人?因为自己白日里多看了几眼那份宴请名录?
他回到榻上,再无睡意。荀彧让他心静,程昱让他沉默,而这许都的夜,却处处透着让人心悸的声响。风雨欲来之前,连空气都充满了压抑的味道。
次日清晨,陈暮依旧准时出现在东曹署。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愈发沉静。
他如同往日一样,处理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文书。只是在看到与董承府、光禄勋乃至皇宫相关的条目时,他会更加细致地核对,将任何一丝不合常理之处,无论是数字、格式还是措辞,都清晰地标注出来,然后按照规程,或发回重审,或转呈上级。他不再去猜测这些异常背后隐藏着什么,只是恪尽职守,将“东曹掾属”这个角色的本分,做到极致。
他想起荀彧的“权衡”,想起程昱的“静默”,也想起自己名字中的“暮”字——并非暮气,而是如暮色般沉静,能包容并最终掩盖一切动荡。砥石之质,不在于显露锋芒,而在于承受冲刷,默然支撑。
刘岱在翻阅他处理过的文书时,微微点了点头,虽未言语,但那严肃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认可。
下午,司空府下令,三日后董承府宴,司空府属官原则上不得赴私宴,尤其是有司职在身者。命令下得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
陈暮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将一份核对无误的粮草拨付文书归档。他动作未有丝毫停顿,只是轻轻合上了卷宗匣。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他这块投入许都乱局的砥石,正开始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