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暮臂上缠着布带,依旧准时出现在东曹署。他只推说是昨夜不慎摔伤,刘岱等人也未多疑,只是嘱咐他小心。
然而,许都官场却因另一件事泛起了新的波澜:昨夜董承宴饮至半酣,一名侍奉的婢女竟“失足”跌落池中溺毙。传闻那婢女颇得董承信任,常伺候于内室。董承府对外宣称是意外,但私下里,各种猜测悄然流传。
陈暮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核对一份由光禄勋送来的、关于宗庙祭祀最终用度的文书。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滴在竹简上,晕开一小团污迹。
是灭口?灭谁的口?是知晓了某些秘密的婢女,还是……与昨夜刺杀自己的事情有关?他立刻将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程昱的动作太快,董承那边必然察觉到了风吹草动,这婢女之死,恐怕是为了切断可能存在的追查线索。
他不动声色地刮去墨渍,继续书写批注。内心却如惊涛骇浪。权力的博弈,如此冷酷血腥,一条人命,轻飘飘地就成了牺牲品。
散值回家,陈暮发现院门门楣上,被人用利刃刻下了一个浅浅的十字标记。不明显,但刻意为之。
他站在门前,沉默地看着那个标记。是警告?是挑衅?还是下一次行动的信号?
他缓缓推开门,院中老梅依旧,井台寂寥。但这份宁静,已被彻底打破。他深知,从他将那份逾制的粮秣文书挑出,从他踏入卫尉府遇见赵彦,从他无意间听到市井密谈开始,他就再也回不到那种单纯的案牍生涯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走进书房,点亮油灯,摊开空白的竹简。他没有记录任何机密,只是开始默写《孙子兵法》,从“始计第一”开始。一笔一划,力透简背。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唯有沉浸在古老的智慧中,他才能让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才能更冷静地思考,在这许都的诡谲风云中,该如何立足,又如何发挥作用。
窗外,夜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