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形的铁幕已然落下。
光禄勋、卫尉府乃至部分皇宫侍卫系统内部,开始了悄无声息却异常彻底的大清洗。不断有中低阶官员或军官被带走,理由各异,或调职,或“病休”,从此再无音讯。司空府下达的各类文书,涉及人事调动、粮草配给、城防布控的,陡然增多,且优先级极高,必须即刻办理。
陈暮在东曹署,清晰地感受着这股暗流。他经手的文书中,开始出现大量关于削减、暂停原属光禄勋、卫尉府某些部门用度的指令,以及为一些新调入的、番号陌生的部队拨付军械粮饷的申请。他知道,这是程昱在接管、重整这些要害部门。
刘岱处理这些文书时,眉头始终紧锁,下笔却异常果断,甚至不再仔细询问缘由,只是严格执行。整个东曹署都笼罩在一种高度紧张而又默契的沉默氛围中。
午后,陈暮奉命将一批加盖了司空府紧急印信的调令送往尚书台。在廊庑下,他遇见了徐元。多日不见,徐元清瘦了许多,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也处于连轴转的忙碌中。
“明远,”徐元将他拉到一旁僻静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风波恶矣。近日少出门,勿与人争,尤其是……勿与宫中之人有任何牵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暮一眼,“有些线,碰不得。”
陈暮心中一沉,知道徐元必是知晓了部分内情,这是在提醒他血诏背后可能牵扯的宫闱秘辛。“多谢元直兄提醒,暮谨记。”
徐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匆匆抱着另一摞文书离去。陈暮看着他消失在廊庑尽头的背影,只觉得这白茫茫的雪后天地,处处透着刺骨的寒意与未知的危险。
当晚,荀彧竟亲自来到了陈暮的小院。他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披着厚厚的黑色大氅,肩头落满了雪花,如同雪夜中的孤鹤。
陈暮慌忙将荀彧迎入书房,点燃炭盆,奉上热茶。
荀彧解下大氅,露出里面略显单薄的深衣,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睿智。他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血诏之事,仲德应已告知于你?”
小主,
“是。”陈暮恭敬回答。
“你如何看?”荀彧的目光平静,却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陈暮沉吟片刻,整理着纷乱的思绪,缓缓道:“诏书……情词恳切,然……行事实在过于酷烈,竟欲……弑君。此非社稷之福,亦非忠臣之道。董承等人,名为护驾,实为乱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