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她的容颜完全展露。卸去了厚重的脂粉,更显清丽脱俗。脸颊上的红晕未退,眼神依旧低垂,不敢与他对视,但那紧绷的肩颈线条,似乎放松了些许。
“妾……崔婉,见过夫君。”她依礼微微欠身。
“陈暮,字明远。”他也报上姓名表字,算是正式的夫妻初见。
他在她身旁的床沿坐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听闻夫人素好诗书?”陈暮寻了个话题,试图打破僵局。他调查过她的背景,知其并非寻常只知女红的闺阁女子。
崔婉略显惊讶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轻声道:“略识几个字,不敢称好。家中藏书颇丰,闲时翻阅,聊以自娱罢了。”
“清河崔氏,诗礼传家,夫人过谦了。”陈暮道,“日后府中书房,夫人可随意取阅。”
这算是一种接纳和示好。崔婉心中稍安,低声道:“谢夫君。”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少了几分陌生,多了几分试探性的缓和。
陈暮看着跳跃的烛火,忽然道:“此桩婚事,乃司空所赐。其中意味,夫人可知?”
他选择将话挑明。既然注定是政治联姻,不如早些厘清界限与期望。
崔婉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清醒与通透:“妾知晓。妾乃崔氏女,嫁与夫君,便是陈家妇。当谨守妇道,相夫教子,维护门楣。至于其他……妾一介女流,不敢妄议朝政,唯愿夫君前程似锦,家宅安宁。”
她很聪明,清晰地划定了自己的位置和本分。不涉权争,只管内闱。这无疑是最让陈暮省心的态度。
陈暮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点了点头:“夫人深明大义,暮心甚慰。日后家中诸事,便有劳夫人了。外间风雨,自有我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