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在内院门口迎他,依旧是那副温婉沉静的模样,但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从容。她接过陈暮解下的外袍,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夫君辛苦了。”
陈暮接过,饮了一口,是清火的菊花茶,温度恰到好处。他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庭院,问道:“今日府中似有不同?”
崔婉浅浅一笑:“妾身今日梳理了府中账目,发现几处往年积下的旧例,耗钱颇多却无大用,便与几位管事商议,做了些调整。另将内院仆役的职司重新明确,免了以往些许推诿。”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陈暮知道,这其中必然涉及人情世故的平衡与利益的调整。她能如此快上手,并且平稳推行,足见其内闱之才。
“夫人费心了。”陈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赞许。这府邸,确实因她的到来,而更有“家”的井然与温度。
晚膳时,陈暮依旧沉默,但紧绷的神经似乎因这井井有条的环境而略微松弛。膳后,他并未立刻去书房,而是在花厅稍坐。崔婉陪在一旁,手中做着女红,并不出声打扰。
陈暮看着她娴静的侧影,忽然想起那封家书和名单。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日前清河来信,附有一份名单,言及族中几位子弟有意出仕。”
崔婉手中针线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他:“父亲家书,妾已阅过。族中子弟才具如何,妾身处闺阁,并不深知。夫君身负朝廷重责,用人唯贤才是正理。该如何处置,但凭夫君明断,无需因妾之故有所顾虑。”
她的话语坦然直接,再次清晰地划定了界限——她是陈家妇,崔氏是外家,朝廷用人是公事。这态度,让陈暮心中最后一丝因联姻而来的用人顾虑也消散了。
“我明白了。”陈暮点头,“我会着人查核,若真有才学,自当量才录用。”
夜深,陈暮在书房中再次面对那份名单,以及今日积压的诸多难题。兖州的抗辩,荆州的细作,各处喊难的公文……压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