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氏家主的来信,措辞依旧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维,祝贺陈暮“明察秋毫,肃清奸佞”,维护了朝廷纲纪。但信笺的后半段,却笔锋一转,再次提及族中几位“才俊”,言其“慕仆射之风骨,愿效犬马之劳”,并隐晦地询问,在李琰伏法、朝中空缺出一些职位后,是否有“为国举贤”之机。
这封信,像一根轻柔却坚韧的丝线,再次缠绕上来。它提醒着陈暮,他不仅是尚书仆射,还是清河崔氏的女婿。内部的敌人被清除,留下的权力真空,自然会有新的势力试图填补。崔氏,无疑是想借着这股东风,更进一步。
陈暮将信笺放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理解岳父的诉求,这在这个时代是家族的常态。但他更清楚,此刻的许都,正处于极度敏感时期。任何看似寻常的人事任命,都可能被解读为结党营私,尤其是在他刚刚以铁腕手段清除政敌之后。
他将徐元唤来,将崔氏的信递给他看。
徐元看完,沉吟道:“明远,崔公之意,显而易见。如今朝中确有缺额,任用一二崔氏子弟,于情于理,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只是时机不对。”陈暮接话道,目光清明,“司空在前方苦战,我等在后方刚经历一场叛乱清洗,此刻若急于安插姻亲,落在旁人眼中,会作何想?恐怕新一轮的弹劾,立刻就会到来。”
“那……如何回复崔公?”
陈暮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信笺上沉吟片刻,缓缓写道:“岳父大人钧鉴:来信收悉,感念挂怀。朝中剧变,百废待兴,暮承司空重托,主持枢机,如履薄冰,唯恐有负圣恩。族中才俊,素有耳闻,然值此多事之秋,用人之事,需格外谨慎,当以司空凯旋后,由朝廷公议为上。暮必当秉持公心,量才录用,不敢因私废公。望岳父大人体谅……”
他的回信,恭敬而坚定,既表达了尊重,也划清了公私界限,更将用人权的最终决定推给了曹操和朝廷公议。这是目前最稳妥,也最符合他“砥石”定位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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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信,他封好火漆,交给徐元:“派人送回清河。”
处理完这桩家事与公事的纠缠,陈暮将目光重新投向南方。前线的军报显示,曹操的水上城寨战术进展顺利,但樊城毕竟是坚城,强攻必然伤亡惨重,而且……荆州的核心,是襄阳。刘表的主力,尚未真正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