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补充:“城内亦是暗流涌动。吕贡部与黄老将军的部下已发生数起小规模冲突,虽未酿成大祸,但积怨日深。曹洪更是屡次暗示,欲‘借用’部分城防器械与粮草。”
陈暮揉了揉眉心。曹操的大军如同乌云盖顶,而内部的裂痕在高压下正逐渐显现。周瑜的苦肉计和伪降之策,他虽未得详情,但从零星情报和曹军日益骄狂的态度中,已能窥见端倪。这是一场针对曹操的完美陷阱,而他,却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全力配合曹操?那便是将荆州精锐送入虎口,即便胜了,荆州也元气大伤,从此彻底沦为附庸;若败了,更是万劫不复。
阳奉阴违,保存实力?则立刻会被曹操视为叛逆,十万大军顷刻间便能将襄阳碾为齑粉。
“曹操已入彀中,周瑜胜算大增。”陈暮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然,“然,此战无论胜负,我荆州皆难以独善其身。曹操若胜,下一步便是削我兵权,甚至……鸟尽弓藏。曹操若败……”
他没有说下去,但王粲和崔琰都明白。曹操若败,实力大损,对荆州的控制力必然下降,陈暮或将获得更大的自主空间,但也要面对来自江东孙权和残存刘备的威胁,以及曹操事后的追责。
“为今之计,唯有……”陈暮目光一凝,“顺势而为,借力打力。”
他看向王粲:“仲宣,你亲自去一趟巴丘,面见文聘。告诉他,若曹军强令出战,可酌情派部分非主力船只伴攻,以示遵令,但主力绝不可轻动。一切,以保全水军实力为第一要务!”
“另外,”他又对崔琰道,“严密监控吕贡部及曹洪军的动向。同时,秘密将部分家卷、重要文书,转移至荆南武陵山区,以防不测。”
王粲和崔琰心中一凛,知道陈暮这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了。
“那……许都方面?还有小公子……”崔琰迟疑道。
陈暮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坚定:“砥儿与婉儿,暂不离襄阳。此刻若送走,反显得心虚。我陈明远,便在这襄阳城中,看看这风,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吹!”
他再次取出那方黑色砥石,紧紧握住。窗外,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唯有北风呼啸,带着凛冽的寒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惊天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