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或者说一边倒的压制)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臧霸船队丢下两艘受损严重的船只,狼狈不堪地向北逃窜。霍峻并未深追,下令救起落水敌兵(以示仁义),清理战场,巩固对郁洲山海域的控制。
此战规模不大,却意义非凡。这是曹丕继位后,双方第一次实质性的军事碰撞,而且是在曹丕主动选择的“新战场”——海上。结果,以江东水军的完胜告终。消息传回,不仅震慑了臧霸,更让曹丕意识到,江东的威胁,远不止于长江。
与此同时,青州、徐州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臧霸回到治所,脸色铁青。海上初战失利,折了威风,让他颇为恼火。更让他心烦的是,军报中提及,江东水军战力强悍,装备精良,远超预估。
“将军,江东舰船迅捷如风,弩炮犀利,海上恐难与其争锋啊。”一副将心有余悸地道。
另一人道:“听闻江东陈暮,在其境内推行什么新政,减轻赋税,兴修水利,倒是吸引了不少流民……近日,境内确有些许不安分的言论,言及江东之‘富庶’。”
臧霸烦躁地挥挥手:“休长他人志气!江东再好,亦是僭越!我等深受魏王厚恩,岂能动摇?加强沿岸巡防,多设烽燧,江东船只若敢靠近,以弓弩拒之!至于那些妄议之辈,给老子仔细查,抓几个典型,以儆效尤!”
他虽然下令强硬,但心中那份不确定感,却悄然滋生。曹丕让他搅动风云,可这第一把火,就没烧起来,反而差点引火烧身。
而暗卫的触角,则如同细微的根须,悄然深入青徐之地。他们并不急于策反,只是接触那些被曹氏打压、或对沉重徭役不满的地方豪强、失意文人,传递着江东“轻徭薄赋、唯才是举”的信息,偶尔,还会“遗失”几份刊载江东新政和批判曹氏篡逆的《建业简报》。种子已然播下,只待合适的时机发芽。
建业,大将军府。
霍峻的捷报和青徐暗卫的进展几乎同时送达。
陈暮看后,脸上露出了澹澹的笑意。他看向庞统、徐元:“如何?曹丕这第一波试探,算是被我们顶回去了吧。”
庞统笑道:“海上小挫臧霸,可令其短期内不敢轻易犯我海疆。青徐暗线布下,长远来看,利大于弊。曹丕此举,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徐元也道:“更妙的是,我军应对,全程处于防御反击态势,未给曹丕任何扩大战事的口实。江淮稳守,海上反击,青徐布局……主公应对,可谓滴水不漏。”
陈暮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凋零的树木,语气平和却充满力量:“曹丕新立,急于立威,可以理解。但他选错了对象,也用错了方法。我江东之根基,在于内部凝聚与发展,在于水军之利与技术之优。他想用骚扰、牵制来疲敝我,殊不知,我正可借此机会,进一步锻炼队伍,拓展影响。”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传令各方,继续保持定力。水军靖海营,常态化巡弋东海。青徐暗线,稳步推进。江淮防线,固若金汤。我们要让曹丕明白,他的任何挑衅,都将碰得头破血流。而他,终究要先面对西边那个更迫在眉睫的对手。”
“至于我们,”陈暮嘴角微扬,“继续‘深根固本’。待来年春暖花开,我倒要看看,这天下局势,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狼烟虽起,却未能撼动江东砥柱分毫。反而在这初冬的寒意中,衬托出建业城那份日益沉稳厚重的气象。时代的浪潮奔涌向前,而弄潮儿,永远属于那些准备充分、应对从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