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神色平静,直接道明了来意:“关小将军,成都来了使者,乃尚书郎费祎。向主公请求,允你返回成都,以慰汉中王思念之心。主公之意,需问过你与君侯(关羽)的意思。”
关平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返回成都?回到主公和叔伯们身边?这个他日夜思念的可能,突然变得触手可及,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巨大的惊喜之后,是无尽的纠结。父亲还在这里,他怎能独自离去?
“我……父亲他……”关平声音有些干涩。
“君侯处,自有主公派人去问。”邓艾道,“你且自己思量清楚。是去是留,主公不会强求。”说完,邓艾便转身离开了,留下心潮澎湃的关平。
与此同时,建业城内,一所颇为雅致、守卫也算森严的宅院中。关羽正坐在庭院中,就着天光阅读《春秋》。他的伤势已大好,面色红润,只是眉宇间那股傲气与郁结之气,始终未能完全散去。
小主,
陈暮派来的心腹文吏,恭敬地传达了费祎的请求以及陈暮的态度。
关羽握着竹简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凤眼,目光如电,扫向那文吏:“费文伟……欲带平儿回去?”
“正是。主公言,全凭君侯与关小将军之意。”
关羽沉默了下来。他何尝不想让儿子回到大哥身边?那是他们桃园结义的根基所在。平儿年轻,不该陪自己在这江东蹉跎岁月。可是……自己身为败军之将,被俘之身,若让儿子独自回去,世人会如何看他关羽?看大哥刘备?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桃园结义的情景,闪过千里走单骑的豪情,也闪过败走麦城的屈辱……良久,他缓缓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
“回复陈将军,关某……同意了。让平儿……回去吧。告诉他,回去后,要好生辅左他伯父,勿要以我为念。”
说出这番话,仿佛抽掉了他全身的力气。那高大的身躯,似乎也微微佝偻了一些。
得到关羽的首肯,陈暮便正式同意了费祎的请求。
离别之日,选在长江码头。陈暮并未大肆宣扬,但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陆逊代表陈暮前来送行。
关平一身便装,站在码头上,望着前来送行的邓艾以及几位在丹阳相识的、谈不上深交却也无恶感的江东将领,心情复杂。他终于可以回到阔别已久的故土,回到主公和那些熟悉的叔伯兄弟身边,这本应是天大的喜事。然而,一想到要留下父亲一人在此,他的心就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父亲……”关平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关羽。关羽今日特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绿袍,虽然未着甲胄,但依旧身形挺拔,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如山,目光遥望着西边的天际,并未看儿子一眼。
费祎走到关羽面前,深深一揖:“君侯保重!祎必护送小将军安然返回,面见主公!”
关羽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费祎,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有劳费尚书了。告知大哥……云长……一切安好,让他……勿念。”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