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刘备几乎是扑了上来,完全不顾身份,一把紧紧抓住关羽的双臂,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他上下打量着关羽,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云长!我的好二弟!你…你受苦了!瘦了…也…也老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化作了最朴实、最心痛的话语。
“大哥…”关羽看着眼前同样鬓角染霜、皱纹深深刻入额头的兄长,看着他为自己流下的热泪,只觉得胸膛中那股支撑了他多年的傲气与坚忍,在这一刻轰然瓦解。他反手紧紧握住刘备的手,虎躯微颤,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哽咽,“大哥…小弟…回来了…”
两位年过半百、搅动天下风云的英雄,就在这沱水之滨,如同最普通的兄弟久别重逢一般,执手相看,泪落沾襟。周围所有的仪仗、百官、军队,在这一刻都成了无声的背景。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对历经磨难、终于团聚的结义兄弟。
张苞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如同受伤的幼兽,扑到关羽身前,双膝跪地,抱住关羽的腿,泣不成声:“二伯父!苞儿…苞儿好想您!我爹…我爹他…”他想起惨死的父亲,更是悲从中来,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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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低头看着酷似三弟的张苞,心中如同刀绞,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张苞的头,声音沙哑而沉痛:“苞儿…起来。你爹…是顶天立地的好汉!莫要…莫要辱没了他…和你…和你这身筋骨!”
关平此时也快步上前,在关羽面前重重跪下,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掷地有声,承载着儿子对父亲所有的思念、担忧与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
关羽看着长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慈爱,点了点头:“平儿…长大了。”
黄忠、周仓、丁奉等人,以及岸上的严颜、诸葛亮等,看着这感人肺腑的一幕,无不动容。就连那些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悍卒,也忍不住偷偷抹去眼角的湿润。
关羽的回归,成为了成都乃至整个益州最盛大的节日。刘备下令,全城张灯结彩,欢庆三日。当日晚,更是在王宫旁的武担山别业,设下最隆重的家宴,为关羽接风洗尘,也为了却多年思念之苦。
宴席之上,再无外人,只有刘备、关羽、诸葛亮、关平、张苞、以及从江东护送而来的黄忠、周仓。就连蜀汉严颜,也因需镇守军营而未列席,可见此宴之私密与亲近。
没有繁琐的礼节,没有虚伪的客套。席间摆满了蜀中的佳肴美酒,但众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饮食上。
刘备亲自为关羽布菜斟酒,关切地询问他在江东的点点滴滴,从饮食起居到军务征战,事无巨细。关羽也一一回答,提到陈暮的礼遇与信任时,并无讳言,坦然相告,听得刘备感慨不已。
“陈明远,真信人也!”刘备举杯,对着黄忠、周仓方向示意,“若非他深明大义,体恤我兄弟之情,云长归来,不知尚需几何岁月。汉升将军,周将军,一路护送辛苦,备,敬二位,亦敬陈镇南!”说罢,一饮而尽。
黄忠与周仓连忙起身还礼。黄忠慨然道:“汉中王言重了。护送云长兄归国,乃黄某荣幸。我主亦常言,与王上虽各为其主,然敬重王上与关将军之为人,愿永结盟好。”
诸葛亮轻摇羽扇,适时接口道:“陈镇南气度,亮亦深感敬佩。云长将军归来,我两国之间,龃龉尽消。日后携手北向,共讨国贼,匡扶汉室,正当其时。”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未来的合作,既表达了善意,也暗含了蜀汉的战略方向。
关羽闻言,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并未多言,只是默默饮了一杯酒。他知道,自己虽然归来,但身处的位置已然不同。他不再是独当一面的客卿,而是蜀汉的臣子,大哥的部属。未来的道路,需要重新适应。
张苞情绪高涨,不断向关羽敬酒,讲述着自己如何苦练武艺,如何在军中崭露头角,发誓要像父亲和二伯父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为父亲报仇,为伯父们匡扶汉室的大业效力。他那蓬勃的朝气与毫不掩饰的崇拜,让宴席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关平则显得沉静许多,他细心照顾着父亲,为他布菜,留意着他的神色,见他稍有倦意,便低声询问是否需休息。这份沉稳与孝心,让刘备和诸葛亮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酒至半酣,刘备拉着关羽的手,回忆起桃园结义、徐州创业、寄居荆州、赤壁鏖战的往事,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唏嘘落泪。关羽也沉浸在那段金戈铁马、兄弟同心的岁月里,苍白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眼神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