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道里那股子陈腐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跟刮刀子似的。身后那扇金属小门一关,最后一点来自仓库的微光也消失了,彻底的黑,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回荡,显得格外响,也格外他妈的心虚。
“铁…铁根哥…我怕…”小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后面死死拽着我的衣角,抖得跟筛糠似的。
“怕个卵!憋回去!”我低声吼了一句,声音在通道里撞出回音,吓得我自己一激灵,赶紧闭嘴。这鬼地方,有点动静都吓人。
老药罐摸出个火折子,噗一下吹亮,昏黄的光圈勉强照亮脚下几步远的距离。通道是粗糙的水泥浇筑的,布满裂缝和渗水痕迹,坡度挺陡,一直往上,看不到头。
“跟紧了,别掉队。”我压低声音,把背上的秦秀莲又往上托了托。这丫头泡过淬血池后,身子骨软和了不少,呼吸也稳,就是一直没醒。怀里那瓶“源血精粹”贴着胸口,隔着衣服都能感到一丝温吞的热乎气儿,算是这点黑暗里唯一的慰藉。
脚边,几十只噬灵蚁安静地爬行着,它们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芒,像一群忠诚又诡异的幽灵卫兵。经过淬血池的滋养,这帮崽子明显又壮了一圈,甲壳黑沉沉的,透着一股子金属的冷硬质感,爬动间几乎没啥声响。
我们闷头往上爬,谁也不说话,心里都揣着事。奎爷他们怎么样了?外面现在啥光景?守门人说的“往东走”又是啥意思?还有刚才仓库里那吓死人的“巡天者”…脑子里乱糟糟的,跟一团浆糊似的。
通道比想象的长,爬得人腿肚子转筋。偶尔能听到头顶极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和隐约的喊杀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听得人心头发紧。高阎那帮杂碎肯定还在外面发疯似的挖呢。
不知道爬了多久,火折子都换了两根,前面的通道终于变得平缓了些,尽头隐约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门外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
“到头了!”老药罐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点兴奋。
我们加快脚步,摸到那铁栅栏门前。门被一把老式的大铁锁从外面锁着,锈得不成样子。门缝外吹进来的风带着一股子泥土和枯叶的味儿,还有点…硝烟味?
“让开。”我把秦秀莲小心交给老药罐,抽出别在后腰的“逐暗”黑刀。这刀沉是沉,但锋利也是真锋利。我运气于臂,对着那锈蚀的锁鼻狠狠砍去!
锵!
火星四溅!
那大铁锁应声而断!
抬脚猛地一踹!
哐当!
锈蚀的铁栅栏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我一脚踹开!
久违的、昏暗的自然光线涌了进来,刺得人眼睛发酸。外面似乎已经是傍晚,天光黯淡。
我们鱼贯钻出通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半塌的、堆满破烂仪器和鸟粪的水泥房子里。房子没有屋顶,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四周是茂密的、光秃秃的灌木丛和歪脖子树。远处,连绵起伏的黑色山脊在暮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
这里就是守门人说的废弃观测站?果然够破的。
空气冰冷,带着一股子战后废墟特有的焦糊和死寂味儿。
“暂时安全…”我松了口气,示意大家原地休息,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摸到破房子的窗口,向外望去。
观测站坐落在一个小山包的背坡面,视野不算开阔,但也能看到山下的一些景象。只看了一眼,我的心就沉了下去。
山下原本应该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此刻却如同被犁过一遍,到处是焦黑的弹坑、炸断的树木、烧毁的车辆残骸和简易工事的废墟。几处地方还在冒着滚滚黑烟。零星还能看到一些穿着公社制服的小队,像蚂蚁一样在废墟间穿梭巡逻,打扫战场。
更远处,通往地底矿洞入口的方向,更是灯火通明,探照灯的光柱来回扫射,人影绰绰,显然已经被公社完全控制戒严了。
奎爷他们…恐怕…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和怒火堵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