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垛口边,望着土匪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这事没完。这伙人盘踞附近,对周边地形了如指掌,今天折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现在怕的是公孙度的名头和刚才摆出的阵势,等回过味来,发现台上真就这么点人手,迟早还会再来。
被动挨打,不是办法。
“赵老四。”
“在!”
“刚才那伙人,什么来路?老巢在哪儿?摸清底细吗?”
赵老四凑过来,低声道:“看那架势,像是黑风寨的人。就在北面三十里外的黑风峪里头,一伙积年的老匪,头子叫‘座山雕’,心黑手狠,据说跟境外胡人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官府剿过几次,都因为那地方易守难攻,没啃下来。”
黑风寨,座山雕。
刘昊记下了这个名字。他摸了摸怀里那枚冰冷的狼头符印,又想起那张从胡人伤员手里找到的、染血的羊皮纸。慕容部的裨小王,会跟一伙汉人土匪有牵连吗?
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接下来的两天,刘昊几乎没合眼。
他逼着所有人玩命地干。加固工事,储备滚木礌石,操练辅兵最基本的防守动作,甚至带着赵老四和李狗儿,又改造了几面盾牌和十几支箭。
整个烽燧台的气氛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个人都清楚,土匪的威胁就像悬在头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刘昊的狠劲和那股子说一不二的威严,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三天下午,公孙度留下的那名辅兵队长带着几个人,押送着承诺的物资回来了。几袋粟米,一些伤药,十几套半旧的皮甲,还有几柄制式环首刀。
看到烽燧台虽然依旧残破,但工事明显加固,防御有条不紊,甚至军械都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那队长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尤其是听说吓退了黑风寨的探子,更是对刘昊高看了一眼。
交割完物资,那队长也没多留,直接带人回去复命了。
烽燧台再次陷入沉寂。有了这点物资,人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刘昊心里的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黑风寨就像一颗毒瘤,不拔掉,永无宁日。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伙土匪,恐怕不止是土匪那么简单。那张带血的羊皮纸,还有慕容铁伐的狼头符印,像两根线头,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夜里,风雨又起了。
刘昊独自坐在烽燧台二层的火塘边,手里捏着那枚狼头符印,对着跳跃的火光反复查看。符印做工粗糙,但狼头雕刻得异常狰狞,透着一股子野性的凶戾。另一只手里,是那张勉强摊开、字迹被血污浸染得模糊不清的羊皮纸。
上面的文字是胡文,他看不懂。但那个与符印几乎一模一样的狼头图案,却清晰可见。图案下面,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像是仓促写就,或者是不通文墨之人所写——
“黑风……峪……初三……”
后面几个字完全被血污盖住了。
黑风峪!就是黑风寨的老巢!
初三?今天是初二!明天就是初三!
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击中了刘昊!慕容铁伐的死,或许根本不是结束!这伙胡人,和黑风寨的土匪,真的有勾结!他们约好了在初三,于黑风峪碰头!
明天!就是明天!
慕容铁伐死了,但接头的另一方可能还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但约定照旧?
去,还是不去?
去,风险极大,可能是自投罗网。
不去,等黑风寨和可能到来的胡人汇合,消化了消息,下一个目标,必定是这个杀了慕容铁伐的烽燧台!到时候,来的可能就不止是十几个土匪了!
刘昊猛地站起身,胸腔里一股血气翻涌。左肩的伤口因为动作过大而一阵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不能等死。
必须主动出击!
他快步走下二层。赵老四正带着人值夜,看到刘昊下来,连忙迎上来:“队率,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