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兵临壶关

滏口径的夜风,带着太行山特有的凛冽,刮过崖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郭嘉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脸色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这浓重的夜色。他蹲在一处隐蔽的岩石后,望着下方那条蜿蜒曲折、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山道——滏口径,冀州军意图迂回偷袭壶关后方的必经之路。

熊山像一头潜伏的巨熊,趴在他旁边,大气都不敢喘,只是时不时扭动一下穿着厚重铁甲的身躯,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压低嗓门,瓮声瓮气地问:“郭先生,您说那帮冀州软蛋,真会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钻过来?”

郭嘉轻轻呵出一口白气,嘴角微扬:“袁本初麾下,总有几个读过兵书的。沮授、田丰皆非庸才,出奇兵绕后,乃是正理。更何况……”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们如今心急如焚,只想着尽快捅穿壶关,找到那不知真假的‘玉玺’,这条看似难走的路,反而是他们眼中的捷径。”

他拍了拍熊山坚实的臂甲:“让你的崽子们都藏好了,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备足。没有我的号令,谁敢放个屁暴露了位置,军法从事!”

“先生放心!”熊山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俺老熊别的不行,打埋伏可是看家本事!弟兄们早就憋坏了,就等那群肥羊入套呢!”

时间在冰冷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山风越来越刺骨,偶尔有夜枭的啼叫划过夜空,更添几分肃杀。

忽然,极远处传来几声极轻微的、被风声几乎掩盖的碎石滚动声。

郭嘉眼神一凝,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整个山谷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

渐渐地,嘈杂而压抑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亮在狭窄的谷底若隐若现,一支数千人的冀州军正艰难地行进在滏口径中。他们衣甲相对鲜明,但显然不擅长山地夜行军,队形拉得颇长,士兵脸上写满了疲惫和警惕,为首的将领不断低声催促着,声音在峡谷中形成轻微的回音。

“他娘的,还真来了……”熊山兴奋地肌肉绷紧,巨斧的木柄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郭嘉冷静地估算着敌军先头部队的位置,中军的位置,后卫的位置……他在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

当冀州军的中军完全进入伏击圈,后卫也踏入死亡地带时,郭嘉猛地一挥手臂!

“放!”

一声令下,如同惊雷炸响死寂的山谷!

轰隆隆——!

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滚木和礌石被推下悬崖,带着毁灭性的声势,朝着谷底狭窄通道内的冀州军猛砸下去!

“敌袭!有埋伏!”冀州军的惊呼和惨嚎瞬间被巨石滚落的轰鸣和人体被砸碎的恐怖声响淹没!队伍瞬间大乱,人马践踏,死伤惨重!

“射!”郭嘉的第二道命令冰冷无情。

嗡——!

早已等候多时的并州强弩手们扣动了扳机,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谷底每一寸空间!冀州军猝不及防,身上那相对精良的铠甲在如此近距离的弩箭攒射下如同纸糊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杀!”熊山暴吼一声,如同猛虎出柙,第一个跃出掩体,挥舞着门板巨斧,沿着陡峭的山坡冲杀下去!他身后的五千并州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流,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扑向已经乱作一团的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