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水,青花荡。
此时已然要入夜。
楼船点起了火把,昏黄的光在浓密的竹林间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楚天渊重新部署了防务。
命令所有士兵轮流守夜,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
脸上带着刀疤的士兵,独自一人走到了船尾。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牛皮酒囊,拔开塞子,将清冽的酒液倾倒在船舷之外。
酒水落入漆黑的江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柱子,喝口酒。”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悲伤。
“到了下面,别再那么憨了,机灵点。”
白天,就是他端着肉汤,第一个发现了兄弟的异变。
江风吹过。
竹林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私语。
刀疤脸打了个寒颤,正准备转身回去。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船体侧面,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心中一紧,猛地回头。
什么都没有。
只有被火光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江水,轻轻拍打着船身。
“看花眼了?”
他自嘲地摇摇头,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就在他收回目光的瞬间。
一阵轻微的,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从他脚下的船舷外侧传来。
声音很轻,却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刀疤脸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船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借着船尾火把摇曳的光。
他看到了一只手。
一只青灰色的,指节凸起,指甲缝里塞满污泥的手。
这只手正死死地扣在船舷的边缘。
紧接着,是第二只手。
然后,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缓缓地从黑暗中探了出来。
那张脸,是柱子的脸。
那张被他们亲手扔进江里,憨厚的脸。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属于人的表情,双眼空洞,如同两个黑窟窿。
几根青绿色的竹枝,刺破了他青灰色的皮肤,带着暗红的血丝,在夜风中微微摇晃。
“这…”
刀疤脸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的嘶吼。
他想尖叫,想示警,
可极度的恐惧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被称作柱子的怪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