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临时行宫的议事厅里。
陈子龙刚坐下,就忍不住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
指尖碰得案上茶杯“叮”地响。
陈鼎频频扭头看门口,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坐立难安。
只有张圭章端坐着,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节奏沉稳,没半分慌乱。
郑森一进厅,所有人“唰”地站起身。
他走到主位坐下,连茶都没碰,直接开口:“今日召你们来,就一件事。”
“从今日起,废除士绅免税特权。”
“官绅百姓,按田亩纳税,摊丁入亩,全国推行!”
话音刚落,陈子龙“腾”地站起来。
袍角带倒茶杯,茶水顺着案角流到鞋上,他都没察觉。
声音发颤:“陛下!万万不可!”
“士绅世代供养朝廷,多少官员都出自士绅之家!”
“您这一废免税,他们必生怨怼,地方必乱!”
“乱?”
陈鼎也跟着跳起来,手撑着案几才稳住身子。
“前明就是对士绅太硬,逼得吴三桂投了清!”
“陛下,您不能重蹈覆辙啊!”
郑森抬眼扫过两人,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敲。
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压人的气势:“前明亡于士绅?”
他突然提高声音,震得两人一愣:“朕看前明是亡于士绅兼并土地、贪污腐败!”
“亡于百姓没饭吃,才揭竿而起!”
他猛地一拍案,案上的奏折“哗啦”跳起来,落在地上。
“你们说士绅是根基,那周口百姓吃不上糠,是谁的根基?”
“郑州城外流民抢树皮,是谁的根基?”
目光突然剜向陈子龙,语气带着逼问:“陈大人,你老家松江的千亩良田,去年缴了多少税?”
“五十两?够你家仆役半个月的月钱吧?”
陈子龙脸“唰”地白了,额角冒冷汗。
嘴唇动了动,愣是没挤出一个字。
他去年确实只缴了五十两,还是托人找关系少缴的。
这时,张圭章突然开口,声音沉稳:“陛下所言极是。”
他推过一本账册,指尖在“士绅占田六成,纳税三成”上划了道线。
“臣查过,天下良田,士绅占六成,却只缴三成税。”
“百姓占田四成,要缴七成税。”
“长此以往,朝廷没钱养兵,百姓没钱糊口,才是真的要乱!”
“臣支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