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风没停。
半轮月亮卡在云缝里,光像断了一截的刀,斜劈在灵枢阁外的荒石坪上。叶绾绾在南疆炉边攥拳说要炼丹的时候,我正把最后一滴血抹进罗盘铜槽。
罗盘是师父传的,能辨龙气走向,但认主。认的是活人。我现在半条命悬着,全靠另一条命在撑。
祁煜的魂。
他没说话,可我知道他在。刚才那阵风扫过石坪,地底有东西颤了一下——不是风动,是脉动。龙脉七窍没被完全封死,有一道气从北岭绕过来,带着他残魂的温度。
就是现在。
我把罗盘按进地面,血顺着铜针渗下去,像往干土里灌水。半幅龙脉图摊开在石上,是我用三年时间拼出来的。另一半在祁煜手里,或者说,曾在他手里。现在穿南宫寒的袍子,走他的路,用他的脸笑。
我不信南宫寒真能吞下这副身子。
他怕祁煜,哪怕祁煜只剩一缕魂。
我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件旧袍。玄色金纹,领口有道裂口,是三年前他替我挡剑时被划的。那晚他也说了句混账话:“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儿找第二个这么蠢的信我?”
袍子一抖,铺在阵眼中央。
虚龙引煞阵,不杀人,不伤骨,专破气运。谁踩进去,七日内必遭反噬,亲信背主,兄弟相残,心魔自生。阵眼得靠命格牵引,普通人进不来,只有沾过龙脉气的人,才会被引。
南宫寒一定会来。
他不敢不来。
我退后三步,点燃一支香。香是普通的安神香,没加料,也没咒。我只是需要一点动静,一点声音,好让他听见我在等。
“子时将至,魂归有路。”
我开口,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到阁墙外那片松林。
香灰落了一地。
我没动。
阵成了,但阵眼不稳。南宫寒若带傀儡进来,替身踏阵,真身藏局外,那这血就白流了。
得让他亲自踩进来。
我闭眼,把指尖咬破,血滴在罗盘边缘,沿着刻痕画了个逆旋符。这是违禁之术,动用的是祁煜留在龙脉里的残息。我本不该碰,可现在顾不上了。
血符成的瞬间,地下那道微弱的龙气猛地一跳。
我知道他感觉到了。
不是他看我,是我看穿他。
松林里有个人影动了。不是走,是滑。像水面上浮着的影,没踩地,也没踩草。他出来了。
南宫寒。
他穿着祁煜的衣,站姿却不像。祁煜懒,爱斜肩,笑时眉尾挑得高。南宫寒站得笔直,眼神压着,像刀藏鞘里,只露一寸寒光。
他盯着那件旧袍,脚步没停。
一步。
两步。
踏入阵心。
成了。
我立刻掐指,准备转阵。只要他在阵中停留三息,气运锁链就会自动缠上命格,七日反噬即刻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