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踹开被冻住的沙袋堆,鹿皮手套早就裹满冰壳。上游冰层断裂的咔嚓声追着北风往耳膜里钻,十七个新来的流民正在五十米外打木桩,有个瘦小子第三次把夯锤砸歪了位置。
“换人!”疤脸又要啐唾沫,被阿翠一铲雪糊了满嘴。
跛脚老汉突然挤进人群,断腿上的绷带渗着黄褐色冰碴。生锈的工兵铲在他手里抡出圆弧,铲刃精准楔入冰缝。“当年开封府发大水......”老人喉头翻滚着痰音,铲柄往下一压,桌面大的冰坨应声开裂。
日头西斜时,导流渠终于挖到标记线。墨衡的机械眼扫过沟渠截面,淡蓝光束在冰墙上投出网格。“误差千分之三。”仿真人转身拦住想溜的疤脸,“返工。”
林泽正在给开裂的木桩缠铁丝,听见骚动时,阿翠已经把疤脸按进泥水里。女洗衣工膝盖压着对方后颈,冻红的指头抠进他偷藏的棉絮:“昨天少了两捆草绳,是不是喂你肠子了?”
导流渠启用那刻,冰河突然发出闷吼。墨衡的合金骨架卡在闸门齿轮间,冷却液顺着脖颈绷带往下淌。林泽甩出抓钩跃上冰台,猎刀插进卡死的轴承用力一撬。
“左旋17度!”老汉的嘶吼混着闸门震颤。疤脸突然扑上来抓住刀柄,疤痕交错的手臂爆出青筋。生锈轴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冰渣扑簌簌落进众人衣领。
当冰河改道的轰鸣响起时,阿翠正把最后半壶烧酒倒进老汉结痂的指缝。林泽望着驯服的溪流钻进新渠,突然发现测量杆上的狼头刻痕——那是墨衡昨夜用激光偷偷烙下的营地徽记。
收工哨吹响时,疤脸把私藏的三根铁钉拍进工具筐。墨衡的机械手指拂过修补好的闸门,荧蓝瞳孔映出对岸正在抽芽的野樱桃树。春风卷着冰碴掠过营地,十七个新来的流民挤在篝火旁分食面糊,没人注意测量杆的阴影又缩短了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