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早已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脸色铁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操……这帮狗娘养的铁疙瘩……它们根本不是在执行什么狗屁‘清洁协议’,它们他妈的是在搞反文明的人体(哦不,球体)实验!用一整个文明的毁灭过程来写毕业论文?!这导师是TM撒旦吗?!”
白芷早已泪流满面,依靠在凌天身侧,身体因极度的悲恸而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它们连‘争’的机会都被那些冷酷的机器剥夺了,只能在被设定好的、一步步收紧的绝望绞索中,走向注定的、被观察着的终结……这太残忍了……”
苏清寒没有说话,但她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凝结出冰晶,连光线经过她身边似乎都发生了轻微的偏折。她那清冷的眼眸深处,不再是平静的湖面,而是化作了万载玄冰覆盖的深渊,蕴含着足以冻结时空的森然杀意。“时序长河,不容此等污秽印记长存。”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如同宇宙法则本身宣判般的冰冷与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地上。
埃洛娜作为前“基石”成员,感受更为复杂。她既为“归零者”展现出的、远超她想象的冷酷与非人性感到一阵阵源自灵魂的战栗,也为人类文明,乃至所有尚存的碳基文明可能面临的类似命运感到深深的忧虑。但最终,这些情绪都转化为了一种同仇敌忾的决绝——与这样的敌人,绝无妥协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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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环视着每一位被真相冲击得面色苍白的同伴,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在金石上反复磨砺过,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我们带回来的,不仅仅是‘聆风者’一个文明的苦难和控诉。它更像是一个缩影,代表着所有被‘归零者’以各种形式、各种理由从星海中抹去的文明的无声呐喊。这份记录,是血证,是控诉状,但它更应该是…… 唤醒更多还在沉睡或假装沉睡的良知的号角,是凝聚所有不愿坐以待毙的文明力量的…… 混凝土基石!”
莉娜走上前,与陈星并肩而立。她灵魂中那平衡的“生”与“寂”的本质,让她在巨大的悲恸浪潮中,依然能保持着一座灯塔般的理性光芒。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扫过众人:“‘聆风者’文明……已经消逝了。但它们的呐喊,它们最后的、倔强的证明,被我们,被‘可能性号’,听到了,看到了!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让这微弱的、来自坟墓的呐喊,变成响彻星海、震耳欲聋的惊雷!我们不能,也绝不会,让它们的牺牲和抗争,变得毫无意义!这太亏了!”
“说得对!”凌天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眼神恢复了睿智与冷静,但那份怒火已然沉淀为更加坚定的意志,“《左传》有云,‘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今日,吾等已知晓敌人之酷烈远超想象,更当戮力同心,如履薄冰,早作万全之备!此份记录,当与《生命与可能性宣言》一同,刻入我联盟之灵魂,成为吾辈薪火相传、不敢或忘的核心精神遗产!”
接下来的核心议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如何“传承”这份沉甸甸的希望与警示。简单粗暴地把记录仪的原始数据像垃圾邮件一样全网广播?那太蠢了。且不说“归零者”会不会顺着网线找过来,光是那过于血腥刺激、容易引起宇宙级PTSD的 raw data (原始数据),就可能导致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文明直接精神崩溃,或者引发不可控的恐慌浪潮,反而帮了倒忙。
这时,苏清寒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充满技术宅智慧的建议:“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将记录仪的核心数据,进行多层加密与‘无害化’处理。剥离掉那些过于直接、可能引发心智污染的原始影像数据,提取其最核心的‘存在证明’、‘不屈的抗争精神’以及‘来自亡者的血泪警示’这三个关键要素。然后,利用‘月光’的信息压缩技术和我的时空印记手段,将其炼化成一种更易于传播、更容易被不同认知结构的文明所理解和接受的 ‘精神印记’ ,或者说,一种象征性的 ‘文明墓碑’ 信息包。”
她顿了顿,继续阐述,眼神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我们可以借助‘混沌之卵’那独特的、超越常规物理限制的‘可能性脉络’,将这种处理过的‘精神印记’,像播种一样,定向、隐蔽地播撒到那些已被‘暮影’文明标记为潜在抵抗区、或至少是保持着观测中立态度的星域。让它们自己去‘解码’,去思考,去警惕。”
陈星眼睛一亮,立刻拍板:“妙啊!苏姐!这不就是宇宙级的‘正能量传递’和‘危机意识教育’吗?不是简单粗暴地展示伤口和血腥,而是传递一种精神,一种记忆,一种不容置疑的‘我们存在过,我们抗争过,你们要小心’的核心理念!让接收到它的文明,自己去脑补,去共情,去做出选择!这操作,既安全,又高级!”
林辞和“月光”立刻领命,投入到了紧张的技术实现工作中。这活儿可不轻松,相当于要把一部极度压抑的悲剧纪录片,剪辑成一部既能传递核心思想、又不会把人看自闭的公益广告片。他们需要从海量的、充满痛苦的数据中,精炼、提纯,最终压缩成一段虽然体量不大,但蕴含着巨大情感冲击力与哲学思辨能量的 “文明回响” 信息包。林辞一边敲代码一边吐槽:“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宇宙尺度上搞‘内容审核’和‘正能量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