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魔云虽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余悸仍萦绕在每一位修士心头。

青岚巡天舟青光流转，缓慢却坚定地继续驶向已成焦土的黑水城方向。舟上气氛凝重，无人言语，只有法阵运转的低鸣与伤者压抑的呻吟。

道一默立舟舷，玄黄色道基自行运转，缓缓修复着体内被元婴威震出的细微损伤。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被魔气染成暗紫的天际。

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一幕——那神秘的灰影，以及地脉中一闪而逝的、酷似王虎的暴烈气血波动。

“虎子……”道一心中默念，手掌不自觉地握紧。裂魂涧绝地，他真的能活下来吗？

若真是他，那暴烈中带着死寂的气息，又经历了何等可怕的蜕变？还有那灰影，其出手化解幽冥影卫投影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它似乎还看了自己一眼……这一切，都让北疆的迷雾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石师弟。”宗文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担忧，“你的伤……”

“无碍，师兄。”道一收敛心神，摇了摇头，看向宗文虎苍白的脸色，“你损耗更甚，需好生调息。”

宗文虎苦笑一声：“元婴之威，竟至于斯……方才那幽冥影卫，若非……唉。”

他显然也察觉了灰影的存在，却识趣地没有点破，转而低声道：“掌门下令，巡天舟将先抵黑水城外围的‘断刃关’集结，那里是前线最后一道屏障，如今汇聚了各派残兵与逃亡的百姓，情况……恐怕极糟。”

道一默然点头。经此一役，他愈发清晰地认识到，个人之力在宗门大战、尤其是涉及元婴乃至更高层次力量的冲突中，是何等渺小。

但渺小并非无力，找准自身位置，亦能撬动全局。他筑基初期的修为或许不足为凭，但那与大地无比亲和的地脉感知能力，以及初步觉醒的三大神通，或可在接下来的守土之战中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数个时辰后，断刃关那巨大而残破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关墙依山而建，本应巍峨雄伟，此刻却处处是法术轰击的焦痕与巨大的裂口。

关墙下魔气缭绕，堆积如山的尸体尚未清理，有人族修士，亦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魔物，乌鸦盘旋，哀鸿遍野。冲天的血气与怨气几乎凝成实质，令人作呕。

巡天舟的抵达引来关内一阵骚动，幸存者们抬头望来，眼中交织着希望与麻木。

玄玑真人并未现身，自有内卫长老前去与关内守将交接。道一随着宗文虎等一众征召弟子下了飞舟，立刻便被那惨烈的景象所震撼。

关内拥挤不堪，帐篷连绵，伤者无数，哀嚎遍野。丹鼎殿的弟子们忙得脚不沾地，灵气与药气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许多低阶修士面带惶恐，士气低落。

“快！这边需要人手！西侧关墙又有魔蝠袭扰！”

“水！净化过的灵水不够了！”

“医师！这里有个孩子不行了！”

混乱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道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他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盘膝坐下，双手按于地面。

《地藏归元诀》悄然运转，神识如同细腻的根须，缓缓沉入大地。

嗡——！

尽管早有预料，但地脉中反馈而来的景象仍让他心神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