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无形的波动笼罩而下，道一只觉神魂猛地一荡，眼前景象骤然模糊、扭曲。

待视线再次清晰，他发现自己已不在那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本源之海，而是身处一座巍峨肃穆、却又无比熟悉的漆黑大殿之中。

大殿空旷，唯有中央悬浮着一枚巨大的、不断缓缓旋转的暗金色玉简。

玉简之上，“断龙计划”四个古字散发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映照得整个大殿一片森然。

而在玉简下方，数道身影静静伫立。

凌清瑶面覆寒霜，眼神却坚定无比，拱手沉声道：“盟主，为保此界血脉不绝，属下愿往天枢节点，执行断龙！”

身旁，柳莺紧握剑柄，凤目含煞：“天剑宗弟子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但若此为唯一生路，柳莺愿往地脉节点！”

玄铁长老须发戟张，老眼含泪，却重重点头：“老夫……愿往人灵节点！此罪，由老夫来背！”

甚至还有雷烈、洛风、以及许多他熟悉的面孔，皆眼神决绝，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悲壮，齐声请命：“请盟主下令，执行断龙！”

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无奈、悲怆，却又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残酷决断。

道一心中一痛，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这些都是他最信任的同伴，是他们支撑着守界盟一路走到如今。他们的请命，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正中央那枚“断龙玉简”光华流转，竟化作灰袍人那模糊的身影，他冰冷漠然的声音响起：“此乃最优解。牺牲九成九，可保一丝火种延续。犹豫不决，则万灵同寂，此界彻底归于虚无。道一，该做决断了。”

声音如同魔咒，钻入道一心底，与他内心深处那丝对彻底失败的恐惧、对无法承担责任的惶恐悄然结合，疯狂滋长。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

他仿佛看到自己手持玉简，面无表情地点头。看到凌清瑶、柳莺、玄铁等人毅然奔赴三大节点。看到通天光柱升起，大地灵脉哀鸣断绝，天地灵气飞速枯竭……

繁华的仙城化为死寂的废墟，葱郁的灵山变为荒芜的秃岭，无数修士在绝望中修为散尽，化为凡人，在贫瘠的土地上挣扎求生，眼神麻木空洞。曾经翱翔九天的仙鹤哀鸣坠地，通灵的奇花异草成片枯萎……

世界，变成了一座巨大而绝望的坟墓。唯有少数被选拔出的“火种”，在封闭的秘境中苟延残喘，眼中再无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