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那被放走的守脉阁男子狂奔出城,衣角拂过草叶,悄然沾染一层肉眼难辨的荧粉。
他浑然不觉,一路直奔城西破庙。
老锁匠带着四个军中药工,早已在十里外设伏。
他们不穿军服,不佩刀剑,只背药篓,提铜灯,灯罩内嵌着特制磷片——能映出萤尘粉的轨迹。
“往西三里,庙顶有光。”小竹喘着气,第一次主动开口指路。
老锁匠点头,他曾是皇陵机关匠首,专司锁钥与密道。
二十年前,医律院覆灭那夜,他亲眼见过同样的萤光,在禁书焚毁时飘散如星雨。
破庙残垣断壁,佛像倾颓。
几人悄然围拢,只见殿内火光跳动,数名黑衣人正焚烧一摞古卷,纸页上依稀可见“毒理辑要”四字。
“烧了!快烧了!”一人嘶声低吼,“不能再留!这是祖训!”
“可若它真能救人呢?”另一人声音颤抖,“当年若非他们用这书炼毒,我们也不会……”
“住口!”为首的蒙面人厉喝,“医律之律,不在术,而在心!此书乱世,必毁!”
火焰升腾,书页蜷曲成灰。
忽然,门外传来轻叩三声。
众人惊起,刀剑出鞘。
却见一道素白身影立于月下,长发未绾,仅以一根银针束起。
她手中无兵刃,只捧一匣,静静置于火前。
云知夏目光扫过每一张惊疑的脸,最后落在那即将化为灰烬的残卷上。
“你们要正本清源?”她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谷应。
“好。”
她打开匣盖,一本青皮古籍静静躺在其中,封面上四个古篆——《毒理辑要》真本。
“我给你们三日。”夜风卷着灰烬扑向残破窗棂,佛像塌了一半的庙堂内,火光映在云知夏的眸底,燃得冷而亮。
她立于火前,素衣如雪,身侧是沈青璃握紧药囊的手——那向来冷若冰霜的药阁助教,此刻肩背绷得笔直,仿佛一柄出鞘未尽的刀。
“你们要正本清源?”云知夏声音不疾不徐,却压下了满室躁动,“好。”
她抬手,掀开木匣。
青皮古籍静卧其中,封面上四个古篆字在火光下泛出沉沉幽光:《毒理辑要》真本。
不是残卷,不是抄本,而是当年医律院覆灭之夜,被传已焚毁于天火的原始孤本。
纸页泛黄,边角微卷,却字迹清晰,脉络分明,每一页都浸染着前人以命试毒、以血证方的痕迹。
“我给你们三日。”她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语气如铁落砧,“列出你们认为该禁之术,我一一答辩。若我说不服你们——”
她顿了顿,指尖轻抚书脊,像抚过一段沉睡百年的魂灵。
“这书,我亲手烧。”
死寂。
连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都仿佛被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