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前,两人静立,如同两尊凝固的雕像。
一位,身着素白道袍,纤尘不染。身形依旧挺拔,却顶着一头与面容极不相称的雪白长发。那白发在山风中微微拂动,刺眼得令人心酸。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悲喜,仿佛所有的泪水都已在那三日三夜的枯守中流干,所有的嘶吼都已在那一声悲嚎中耗尽。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一种将滔天巨浪强行压入冰封海面之下的死寂。他,是张君宝。
另一位,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道姑,身着粗麻缟素,身姿窈窕,容颜清丽绝俗,此刻却眼圈红肿,脸上泪痕交错,新的泪珠仍在不断从通红的眼眶中滚落。她手中紧紧握着一卷崭新的帛书剑谱,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她便是郭襄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弟子,法号风陵。这法号本身,就承载着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山风呜咽着穿过山谷,卷起几片落叶,吹动了张君宝雪白的发丝和宽大的袍袖,发出猎猎声响,更添几分天地同悲的萧索。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张君宝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如同古井寒潭,没有一丝涟漪,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
“风陵。”
“弟子在。”风陵强忍着几乎要决堤的悲痛,深深吸了一口气,躬身应道,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从今日起,”张君宝的目光依旧停在那座冰冷的青石碑上,仿佛在与墓中之人进行着无声的最后交流,“峨眉……就交给你了。”
这短短一句话,重若山岳,压得风陵娇躯一颤。
“若遇无法抵御之强敌,或门派有倾覆之危,”张君宝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着简单的太极图案,隐隐有氤氲之气流转,其中封印着他的一缕本源气机。“可持此信物,前往武当山。见此玉佩,如我亲临。”
风陵伸出双手,无比珍重地接过那枚尚带着张君宝体温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抓住了师门传承的最后希望:“弟子谨记师伯教诲!必竭尽所能,万死不负,护我峨眉传承不绝!”
张君宝微微颔首,终于将目光从墓碑上移开,落在了风陵那张年轻却已承载了太多悲怆的脸上。他将手中那卷帛书递给她:“此乃我结合郭姑娘毕生剑法精要,融入我所悟太极阴阳、刚柔互济之道,耗费三日,完善而成的峨眉剑法总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