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剑锋,那扑面而来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枷锁,将小乞丐牢牢钉在原地。他只是一个在市井最底层,靠着路人偶尔的施舍和翻捡垃圾才能苟活的孩子,死亡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见过冻毙街头的饿殍,也见过被打死的乞丐,但如此近距离地、赤裸裸地面对利剑的死亡威胁,还是第一次。
极致的恐惧让他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小脸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牙齿咯咯作响,光着的上身布满了因为恐惧而冒出的鸡皮疙瘩,在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恐惧即将把他吞噬的那一刻,他低头,又看到了破草席下,老爷爷那只露出的、布满污垢却再无生息的手。
“千万……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老爷爷临终前那断断续续、却用尽全力的嘱托,如同最后一道微光,在他几乎被黑暗笼罩的心田中亮起。
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那摇摇欲坠的、瘦小的身躯。他猛地抬起头,尽管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尽管身体还在剧烈颤抖,但他却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挺起了那瘦可见骨的胸膛,对着那寒光闪闪的剑尖,用一种近乎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孩童特有执拗的哭腔,倔强地喊道: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老爷爷给我的!死……死也不能给你们!!”
他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此刻盈满了泪水,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但更深处的,却是一种不容侵犯的、守护着某种誓言的决绝光芒。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坚定,竟让那两名习惯了仗着武功和门派势力横行霸道的青城派剑客,在刹那间,心中都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愕然与……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山羊胡剑客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缓缓地、彻底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身清亮如水,却散发着森然的寒意。他一步步向前逼近,剑尖指向小乞丐细嫩的咽喉,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好!很好!小杂种,你有种!既然你非要选择死路,那道爷就成全你!杀了你,东西一样是我们的,还省了许多麻烦!”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幕布,彻底将小乞丐笼罩。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剑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那双护在胸前的小手,却像是焊在了那里一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死死地、倔强地,守护着怀里的两样东西,至死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