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油灯的光芒在狭小的杂役房内摇曳,将四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很长。方才热烈讨论战术策略的氛围渐渐沉淀下来,一种更深沉、更温暖的情感在空气中无声地流淌。
霍天渊的目光,缓缓掠过围坐在身边的三人——唾沫横飞、此刻正心满意足地擦拭着那本心血之作《小比劲敌录》的张大胖;沉默如山、眼神却始终带着坚定支持的李铁柱;还有机灵瘦小、脸上还带着些许冒险后的兴奋与后怕的小猴子。
他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一种酸涩与滚烫交织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
他想起了张大胖这些天早出晚归,那肥胖的身影穿梭在各个消息集散地,陪着笑脸,磨破嘴皮,只为了从那些零碎的闲谈、不经意的透露中,为他拼凑出尽可能清晰的对手画像。那本粗糙的册子上,每一个歪歪扭扭的字,都浸透着这份毫无保留的心意。这不仅仅是情报,这是胖哥用他的方式,为他开辟的第二战场。
他的目光落在李铁柱那双布满新旧伤痕、老茧层层叠叠的大手上。就是这双手,在那样简陋的条件下,忍受着高温与烟熏,千锤百炼,将废弃的寒铁打磨成了如今这几十根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冰魄针”。那几日不绝于耳的叮当声,那小屋中彻夜不熄的炉火,那挥洒如雨的汗水……铁柱不善言辞,却将他所有的支持与祝福,都锤炼进了这一根根细针之中。这份沉默的付出,重若千钧。
他又看向小猴子,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是跳脱不羁的少年,为了那几颗可能带来逆转机会的“赤浆果”,不知冒了多大的风险,潜伏在危险的药园附近,与看守妖兽周旋。那赤浆果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小心翼翼的体温和那份“关键时候别怕副作用”的豁达与信任。这份冒着风险得来的“助力”,珍贵无比。
他们三人,修为不高,背景全无,只是这云雾山外门最底层的杂役。他们能给与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秘籍,也不是价值连城的灵丹法宝。但他们,却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胖哥的人脉与心血,铁柱的手艺与汗水,小猴子的机灵与冒险精神。
这份毫无保留的、沉甸甸的兄弟情谊,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霍天渊心中因备战而积郁的所有疲惫、焦虑与孤军奋战的寒意。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喉头哽咽,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内心的万分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伸出手,将桌上那块摊开放着“冰魄针”的软布缓缓合拢,紧紧握在手中。那冰凉的金属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铁柱掌心般的温热。
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三位兄弟的脸庞,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磐石般的坚定:
“胖哥,铁柱,小猴子……”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我霍天渊,何德何能,得诸位兄弟如此倾力相助!”